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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真的夺门而去,等萧融出来的时候,他怕是都已经回到王府了。

借着抿唇的动作把心里那点不值钱的得意劲压下去,然后他才匆匆的去找屈云灭。

而茶坊里的掌柜还呆呆的捧着那点银子。

伙计见掌柜始终不动弹,还以为他吓傻了,被连叫好几声,掌柜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如梦初醒一般的看向伙计:“这位公子,他居然对我这么客气。”

伙计心有戚戚:“是啊,这位公子很是平易近人。”

掌柜问他:“对了,这位公子姓什么?”

伙计哪知道,萧融和屈云灭说话的时候,也没提到他俩都叫什么名字,但是听着回春堂那边嘈杂的说话声,伙计突然凑近掌柜,眼神有点亮的问:“是不是姓萧啊,就是那群布特乌族说的好人萧公子!”

掌柜一拍巴掌,一脸肯定的说:“必然就是了!”

好好好,镇北王虽然看起来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令人忍不住的绝望,可他身边有个大善人萧公子,太好了,陈留有救了。*

萧融回到王府,先在住处里歇了歇。

而屈云灭那头犟牛,一回来就牵马跑军营去了,还板着脸,似乎要去军营发泄自己的怒气。

萧融不管他是打算摔打几个将士,还是打算再砍碎几个木桩,反正他决定的事,屈云灭也休想阻止他。

在屈云灭人物小传兼改造计划上又添了几笔,萧融刚把这东西收起来,高洵之就乐颠颠的跑了进来,“阿融,听说回春堂今日的情况还不错?”

萧融笑着看向高洵之:“是也,百姓们好奇者居多,都是来打听消息的,真正来看病问诊的人却没几个,不过想来明日就不会再这样了,明日这消息就该传遍整个陈留了。”

高洵之一连道了好几个好,布特乌族能和陈留百姓和睦相处,这对大王好处极大啊。

他正想坐下,好好夸夸萧融,然而萧融先站了起来,还问他:“丞相,镇北军中有没有擅长雕刻之人?”

高洵之愣了愣,然后摇头:“没有。”

这个萧融大概想到了,毕竟雕工还挺考验天赋的,于是他又问:“那镇北军中有没有擅长书画之人?”

高洵之沉默片刻,有点心虚的摇头:“没有。”

萧融:“……那镇北军中,总该有擅长木工之人吧?”

高洵之生怕萧融又问一个没有的,听到这个问题,他瞬间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道:“有有有,这个有!阿融要找人打东西吗?”

萧融也笑:“是要做一些东西出来,不过我不日就会离开陈留,所以希望丞相能帮我监督他们,尽快的做一版样品出来。”

听起来萧融又要捣鼓什么新鲜东西了,往日高洵之都是非常好奇、恨不得第一个就知道是什么,然而今天他完全没注意到这件事,他只惊愕的问:“阿融要去哪?”

萧融便把之前告诉屈云灭的,又告诉了高洵之一遍。

他以为高洵之是个讲理的人,肯定接受度比屈云灭高,只要跟他说清楚利弊,高洵之就能帮自己劝屈云灭去,然而他想的太好了。

一听说这事,高洵之的反应居然比屈云灭还剧烈,一个劲的对他说不可不可,差点把在隔壁苦读的萧佚都惊动了。

晚间,离前院最近的议事厅里,大家重新又坐在一起。

不过这回不是商议事务,而是集体批评萧融这种异想天开、过于天真的想法。

屈云灭是黄昏之后带着一身臭汗回来的,刚沐浴过,听说高洵之要开这样一个会,他连头都不擦了,如沐春风一般就踏步走了进来。

萧融:“……”

他一脸怨气的看着屈云灭那半干半湿之间的长发,而屈云灭发现了他的视线,也不说帮帮他,反而还朝他嚣张的笑了笑。

萧融:“…………”

高洵之认为他的做法太冒险,虞绍燮也是一样的态度,他俩一个在金陵待过一年,另一个从小在金陵长大,他们同样认为萧融在金陵会十分危险,原因却和屈云灭说的不一样。

他们不觉得金陵会有官员因为愚蠢而杀了萧融,但很可能会因为有人发现了萧融的聪慧,以及他对南雍的威胁,进而对他做些手脚。要么将他扣押下来,要么伪装意外,制造一场命案。

毕竟萧融当初预言益州会出事,这消息已经传的很远了,就算普通百姓不知道,金陵那边难道也不知道吗?

而且萧融话里话外的,居然透露出他想要用自己的一张嘴,去糊弄、说服金陵的众官员,这怎么可能?!孙仁栾绝对不是善茬,羊藏义更不是笨蛋,哪怕萧融口才真的很好,高洵之也绝不认为他能一下子就把这两人全都糊弄过去。

萧融沉默的盯着他们,头一回坐到被众人反对的位置,他都快气成一只河豚了,然而他的计划不能对所有人都和盘托出,每个人立场不同,他的计划很可能会触及一些人的底线,或许他们此时不会表现出来有意见,但不满都是累积的,能坐在这个房间里,就代表他们都是镇北王的智囊,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这样的人物背叛起来,直接就能让镇北军断掉一臂。

他唯一可以告诉的人就是屈云灭和高洵之,然而前者根本不听他的话,后者就是告诉他也没用,他肯定还是反对。

因为他的计划比高洵之如今说的还要危险许多,高洵之以为他是要去南雍朝廷舌战群儒了,实际上他是要绕过南雍朝廷,直接去接触小皇帝。

这可比舌战群儒更挑战那群官员的神经,虽说小皇帝身份存疑,但他的存在令多少人都安分了啊,他是孙仁栾的倚仗,也是羊藏义的目标,萧融想接触他,确实就和找死差不多。

但富贵险中求,萧融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他有信心自己能毫发无伤的走出金陵,更何况就是真有人对他动杀心又如何,这世上唯一能害死他的人只有屈云灭。

他心里很膨胀,然而这些缘由又是无法说出口的,结果他就只能憋屈的坐在这,听着高洵之苦口婆心的劝他。

但高洵之还不了解他么,一个比屈云灭还倔的漂亮倔驴。……

高洵之说的口干舌燥了,萧融还是低着头,一点反应都没有,高洵之不禁叹气,脸上露出失望的情绪。而他不说话了,虞绍燮就开始说,还拿他弟弟举例子,要知道他弟弟可是刚刚才叛逃出南雍,南雍如今就是不跟镇北军撕破脸皮,双方的关系也不如之前了,这时候去南雍,南雍的怒火都会发到萧融身上来。

萧融一脸的生无可恋,而屈云灭抿着唇,都快笑出声来了。

看着萧融被“众叛亲离”,屈云灭心情非常好的坐在一旁看戏,他神色舒缓,正要拿起面前的酒盏,然后就听到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来。

“我倒是觉得,萧公子此计可行。”

屈云灭顿时不去拿酒盏了,而是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弥景那在烛火下越发显得安宁祥和的脸庞。

死秃驴,难怪我从来都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