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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淅淅沥沥一直下到了天亮,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人们有些震惊,后面就都是苦不堪言了。

真冷啊,雨还不像雪,可以从身上抖下去,没一会儿将士们就都变成了落汤鸡,回到大营以后,伙夫兵们一个个架起大锅,奋力地熬煮姜汤,这才没让大家冻成冰雕。

这么恶劣的条件,王帐里面也好不到哪去,地面是泥泞的,无法搭建泥炉,便只能凑合着点炭盆,即使这样待在里面还是让人瑟瑟发抖,萧融披着一件干燥的披风,再披了一个皮袄,又用毯子将自己裹起来,这才安静地坐了下去。

他回来以后基本没怎么说过话,简峤对他是又爱又恨,想指着他鼻子训他几句,又想跪地上抱着他腿哇哇大哭,天知道发现萧融也不见的时候他心里有多惊慌,他甚至都怀疑这座山会吃人了,而且专吃地位高的,按这个顺序,吃完了大王和萧先生,下一个就该吃他了。…………

人找回来了,虽然受了伤,但也没有伤及性命,这本应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然而这里的气氛太古怪,每个人都是呲着牙走进来,一脸沉默地走出去。……

军医给屈云灭处理伤口,按压屈云灭身上骨头的时候,他已经神色沉重了,等看到屈云灭腿上缺了一块肉,他那表情,像是屈云灭已经活不久了一般。

摇摇头,他先写了两副方子让别人去煎药,然后他自己又把一个带小锁的药箱子打开,在里面查看能用的东西。

盐女参、雪灵芝、红景天……

全是珍贵药材,这箱子是萧融出发前阿古色加给他的,阿古色加本来也想跟着,但萧融没有同意,他知道屈云灭没有生命危险,那个时候他最需要的不是大夫,而是解救他的兵力。

布特乌族的医术和中原医术有共通之处,只是看着这么多名贵药材,军医有点麻爪,这些好像都是吊命的东西,没有加速治愈外伤的啊。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办呢,突然,他眼前多了一根手指。

那手指点了点箱子最下面,一个纸包着的东西,军医愣了愣,他看向手指的主人,萧融还是没开口,只示意他打开这个纸包看看。

军医一头雾水,拆开纸包,露出里面的一根草,乍看上去,这草和普通的杂草好像没区别,但凑近一闻,凭军医行医多年的经验,他便知道这是好东西。

军医有些不确定,他问萧融:“萧司徒,这是……”

萧融把手收回到毯子里,他回答道:“鲜卑的神草,不知道是否有效,你先熬一锅试试,找头羊来,让它喝一碗,它要是还活着,你再端到王帐来。”

屈云灭:“……”

军医眼睛都瞪大了,“锡比浑神草?!不,不!不用找羊,小人愿意以身试药!”

萧融:“……你要是愿意,也行。”

接着军医就冲出去了,他不过一个随军的大夫,何德何能有机会接触这种神物啊,抱着神草飞奔的时候,他甚至有些热泪盈眶。

爹,娘,孩儿如今是真出息了!……

直到军医走远了,屈云灭才沉声道:“原来你找到神草了,但你没有告知于我。”

萧融穿太多了,挪动起来十分费劲,他一点点把自己蹭到后面,靠着柱子的同时,他离屈云灭又远了一些。

望着帐中跳跃的火光,萧融声音平淡:“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要是告诉你了,你就是半夜潜入我房间,也要把这草熬成药,给我灌进嘴里。我都说了这草对我没有用,再者说,若真让你这么做了,你今日又能喝什么?”

屈云灭:“……”

他讨厌萧融有理的时候,尤其在今天讨厌萧融有理的时候。

他越发的不快:“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瞒着我。”

萧融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我每日都有瞒着你的事,怎么今日你开始跟我算账了?”

说完了,不等屈云灭反击,萧融坐直身子,他指指屈云灭的上半身:“说我之前,先看看你自己,你的肋骨断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屈云灭:“那又不一样,我是怕你担心!跟你说了又有什么用,不还是徒增烦忧!”

萧融微微一笑:“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屈云灭:“…………”

旁边的卫兵们:“…………”

卫兵们不懂,虽然大夫走了,但他们六个人还在啊,为什么大王和萧司徒就跟看不到他们一样,好尴尬,他们该看哪啊。

屈云灭有点没事找事的意思,萧融看出来了,却没有提醒他,而屈云灭自己也精力不济,铩羽而归之后,他就默默坐着不吭声了,萧融隔一会儿便看他一眼,想了想,他又把脑袋转了回去。

药熬好之后,屈云灭喝了两碗,入睡之前,他命令简峤出去搜罗清风教的余孽,又让虞绍承带兵前往历阳,虽然他暂时动不了,但他不愿意看别人闲着。

而在屈云灭补足精神的时候,虞绍承只花一个时辰就攻下了庐江主城,这边基本都是放弃挣扎的意思了,他长驱直入,检查了一遍城中有没有问题,然后继续奔袭向历阳郡。

历阳就是当初情报中说,有天兵天将的地方,据说这一个城池内部藏了五六万的兵力,虞绍承不太信,但也不敢不信,他谨慎地排兵布阵,没半天就发现一个事。

历阳里面的兵还没庐江城多,它根本就是个空壳子。

虞绍承:“……”晦气!

他冲着一场大战而来,谁知道这边居然在唱空城计!……

这也赖不得历阳城,当初那谣言便是孙仁栾散布出来迷惑镇北军的,满打满算他们才有二十万,无论如何孙仁栾也不能分配五万精锐去守历阳,他最初的计划是分两万过去,悄悄从吴郡水路绕道,营造成这些人是南边送来的援军的假象,只要能拖住镇北军的脚步一两日,也能为他再多争取一些机会。

然后他犯病了,他妹妹执掌大权了,孙善奴可没有孙仁栾这种与金陵共存亡的志向,她的策略是打不过就效仿她那个死鬼前夫,继续往别的地方逃窜。

于是在这两万人又要去吴郡故技重施的时候,太后一道懿旨把他们叫了回来,如今他们正待在金陵,等着下一步命令。

但孙善奴也不知道她儿子比她更快,这小孩完全继承了光嘉皇帝怕死的特点,已经先她一步决定逃跑了,不过他打算跑向另一边,反正都是傀儡皇帝,在哪当不一样啊。……

军情一封接一封地送回来,屈云灭睡不安稳,只两个时辰就重新坐了起来,见萧融正坐在一旁看信,他不禁询问:“你没睡?”

萧融扭头,朝他笑了一下:“没有,我感觉很精神。”

屈云灭:“……”看出来了。

通常情况下萧融开心屈云灭就开心,但现在是萧融开心屈云灭就忐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忐忑个什么劲,但他就是有种感觉,好像一直以来让萧融执拗、紧张、神经质的东西消失了,他以后再也不用变得歇斯底里了。

那种变化很微妙、也很明显,屈云灭有些慌,仿佛站不到实地上。

他虚虚地捂着受伤的地方,走下床来,他坐到萧融对面,也拿起一封军报。

拿军报的时候,他看到萧融原本修长干净的指节上又出现了几个血痂,之前在外面,萧融全身上下都灰突突的,这点伤口很难被发现,如今他把自己洗干净了,这几个细小的伤口就变得非常刺目。

屈云灭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很卑劣的人,因为在看到这些血痂之后,他第一反应不是心疼,而是升起了淡淡的欣喜,萧融还是在乎他的。

他下意识地垂眼,不再看向萧融,拆信地方式也有些粗暴,萧融看了看他,而在他的注视下,屈云灭神色慢慢出现了变化。

看完这封,他又看另一封,等到全部看完之后,他沉默片刻,做了决定:“今夜拔营,全军急行,明日一早便同虞绍承等人汇合,攻打金陵。”

萧融惊了:“你疯了?你自己的伤还没好呢!”

屈云灭:“等这伤好全,十天半个月都过去了,我等不了那么久。”

萧融一看就是不同意的样子,他刚要张口,屈云灭又说道:“无妨,我不上战场。”

萧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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