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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还有蒙汗药、泻药、麻沸散,萧融不用担心遇到黑店,他自己就是个黑店。

而且没人真的放心他一个人上路,从昨晚屈云灭松口要让萧融离开开始,就有好几批人在各个官道上守着了,不管萧融去哪,都会有人暗中跟着他。

萧融知道这些,却没有想要甩掉这些人的打算。

他只想过一段只有自己的清净日子,远离喧嚣、远离名利场,再品尝一番普通人的生活,只要这些人没打扰到他,萧融便不在意他们的存在。

坐在树下,萧融有点恍神,他不是应付屈云灭,他确实觉得三四个月就差不多了,但登基大典的日子是二月二,那群道士算了好几个良辰吉日,二月二是最近的一个。

这时候的登基大典冗杂又繁复,也不允许有观众,萧融要是参与,全程都得跟别人一样煎熬着,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可是一想要自己会错过屈云灭正式称帝的那一日,萧融就感到有些遗憾。

叹口气,又揉揉自己的脸,萧融翻找包袱当中的肉饼,看见肉饼的一角,他用力往里面够,结果肉饼没够到,他先碰到了一个冰冰凉的小东西。

萧融疑惑地把它拽出来,发现这是一块玉佩。

成色不太好,白色偏黄,边缘上有许多黄点瑕疵。

这是萧家人都有的玉佩,但这块上面刻着一个融字。……

萧家子弟只有刚出生的时候,长辈才会给他刻一块玉佩,没有等到二十岁了才刻一个的,而且萧融从没说过自己的丢了,他只说过收起来了。

而在萧融看着这块玉佩发愣的时候,陈留城里,陈氏也拿着一块玉佩,反复擦拭,反复摩挲。

她手里这块上刻的是“容”。

哪有会忘记自己大孙子的老太太呢,只是有时候不得不“忘”,等到没人了,她就偷偷把这块玉佩拿出来,摸一摸,疼一疼。

本想等自己进棺材了,再把那玉佩拿出来送给萧融,可她这辈子……子孙缘太薄了啊。罢了,罢了。

孩子好好地就行了。…………

萧融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玉佩,许久之后,他弯下腰,把原先挂在衣服上的翡翠解了下来,然后又把这个玉佩挂了上去。

摸着这个略显粗糙的玉佩,萧融突然做了个决定。

他要好好地游山玩水,要看过身边的每一处风景、吃过路上的每一样美食,他必须要好好过,这样才对得起这些关心自己的人。

接下来他也不吃肉饼了,而是直接上马,朝着前方的城池飞奔而去。

在官道上,他便加快赶路,进了城,他便好好休息,定上好的客房,睡到自然醒,然后再出门寻觅美食,吃饭的时候他还会跟店家打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打听了两回以后,他把问题换成了这里有什么风景秀丽的地方。……

也不是总这么顺利,有偷儿想偷他的钱,被他发现以后还想动刀子,萧融凭着极其灵活的身体一下子就躲了过去,总看屈云灭怎么殴打木桩,萧融虽说学不会精髓,却也学会了一个皮毛,把这年纪可能还没十五岁的小孩按在地上,萧融顿时获得了全街的掌声。

听着周围人对他的夸赞,萧融笑得很不好意思,但他不好意思的同时,还一直站着没走,直到听过瘾了才离开。

他长得美,人们总是会给他几分优待,萧融发现自己连这一点都忘了,毕竟在镇北军的时候,人人都对他很恭敬,而出了镇北军,外面的人只分两种,自己人和敌人。

如今他不再是镇北王的萧司徒,也没人再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他就是个长得格外漂亮的普通男子而已,排队时有人给他让路,吃饭时伙计会多给他上一碟小菜,脂粉铺门口拉客的姑娘见了他,都会偷偷笑一下,然后非要送他免费的香帕。

看,这就是萧融的人生。

他在哪都能活得很顺利,虽然他缺点一箩筐,但他着实是老天的宠儿,他自大、自恋、自我,这再正常不过了,因为他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人们天生就会对他很好,某些在旁人眼里值得珍视的东西,在他眼里却不值一提。

萧融已经改变了很多,但人的本性哪有那么容易改呢,屈云灭到现在还是个倔驴,萧融其实也是,他认准的事,他就一定要去做,不让他做,那他就会一辈子都想着这个事,并一直试图去做。

这跟对错没有关系,跟有没有意义也没有关系,人生不是答题本,没有绝对的答案、也没有给你打分的老师,旁人的言语终究都是旁人的,而自己的感受才是自己的。

萧融需要用一场旅行来让自己安心,仅此而已,不管是他说的他想要公平也好、想要找回自己的人生也好,还是更深层的他想试试自己和屈云灭是不是真的离不开彼此、他们的感情已经深厚到哪怕一方为帝王也不会产生什么变化了,千言万语,都化成两个字——安心。

他只想要安心。……

在这个城池他停留了三日,接下来他便前往下一个城池,他朝东走,尽头便是东海,萧融对大海没有什么执念,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走到海边去。

第二个城池没有第一个好看,城里比较穷,萧融想找个酒楼吃饭都找不到,这里做菜最好的是一家行院,一楼可以看姑娘们唱曲跳舞,二楼则是私人接客的地方。

萧融在城里转悠一天,最后发现这里真的没有其他地方可去,秉着来都来了的原则,最后他还是进了这家行院,也算是给自己长长见识了。

萧融这长相,一走进去就引起了姑娘们的轰动,倒给他钱,姑娘们都愿意,但萧融警惕地看着老鸨,表示自己不上二楼,他就在一楼吃些菜,看看舞。

姑娘们感觉有点遗憾,却还是依他说的做了,今日跳舞的姑娘们格外多,而且个个都很卖力。

萧融吃一口,看两眼,不得不说,这家行院能开成当地地标,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即使在萧融这个专业人士眼中,姑娘们也跳得非常好。

他看着看着,身体就有些痒,他也想跳。

灯红酒绿之间,萧融的眼神渐渐迷离起来,透过这群翩翩起舞的姑娘,他好像能看到自己站在那是什么模样。

但是,只有他自己么。

自然是只有他自己的,他这人高傲,还挑剔,不愿意让别人把自己当成普通的男伶,但事实就是这样,只要他跳舞了,所有人都会看低他。

所以他不能有舞伴,不能有观众,他只能跳给自己一个人看,最起码在这里是这样。……

一曲舞毕,萧融把钱放在桌子上,然后起身离开。他回客栈睡了一觉,第二日一早,就离开了这个没什么乐趣的城池。

继续向东走,这回走到一半,突然刮起大风,正好前方不远有个客栈,他就在这住下了。

狂风大作,天气不好,萧融被困在这,没什么事可做,他便开始看书。

十五岁时他养成了看书的好习惯,幸亏有这个习惯,他才在古代适应了下来。

外面风呜呜的,吹得窗子不停晃动,发出砰砰的敲击声,窗边有点冷,萧融便去床上坐着,不一会儿伙计进来了,给他送了热水和晚饭,还让他不要担心,说他们这里每年都刮大风,但是房子结实着呢,不会有问题的。

萧融笑了笑,给了伙计赏钱,然后走过去洗手,坐下吃饭。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有什么问题呢?萧融以前可以一个人旅游,一个人去吃火锅,他前几天也是这么过来的,为什么今天就开始觉得不太对劲。

萧融四下看看,想不明白,草草又吃几口,然后他就洗洗睡了。

白日外面刮风,到了晚上反而不刮了,但这客栈隔音不太好,隔壁间的呼噜声一直都在往萧融这边飘。

伙计对这声音倒是习以为常,他坐在一楼撑着脑袋打瞌睡,听到有脚步声下来的时候,他迷迷瞪瞪地抬起头,发现是那位公子,伙计立刻站起,一点没有被打扰清梦的不爽,只一脸关切的看着萧融:“公子,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萧融背着自己的巨大包袱,为了保持平衡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说话他就尽量简短:“太吵了。”

伙计一愣,连忙说道:“那我给您换一间不吵的。”

萧融摇头:“罢了,我要走了。”

推开房门,满院清光,风吹散了天上的云,今日的月色也是格外晴朗。

萧融仰头看了看月亮,然后去找自己的马,把包袱放到马上,他牵着马出去。

这客栈挺有意境的,客栈主人是一个老人家,他们家几代都在这开客栈,所以院里院外打理得都很好,院内有葡萄藤,院外则有自己种的无花果树。

萧融牵着马走出院门,无花果树下有个人猛地惊醒,他第一反应是立刻爬树,但这是无花果树啊,还是比较矮的那种无花果树,才一丈高。

估计他刚爬上去,这树就折了。

萧融惊愕地看着屈云灭,屈云灭也尴尬地回望他。

万籁寂静,只有萧融身后的马读不懂这氛围,于是烦躁地打着响鼻,其余人则默默趴在屋顶上,躲在石头后,还有仗着自己比较黑,便干脆闭眼闭嘴,直接融入黑暗。…………

他们分开了有几天来着,六天、七天?

萧融:“……我以为你在陈留。”

屈云灭僵着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