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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红菱瓮声瓮气?地说:“你要想找人,在前楼是没可能的,这里消息最灵通的便是妈妈,但?别去问?打手跟龟奴,他?们只?会睡了你再反咬你。”

“谢谢。”

红菱没再搭腔,女萝抬手摸了下脸,目光逐渐坚定,似是下了某种决心。

红菱所知有限,还有名叫寂雪的僧人说不夜城中有魔修出没,女萝感觉这个地方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简单,她也不困,盘腿坐在床上,回想起僧人消失时脚下出现?的法?阵,一点点凌空画了出来?,这应当是一种瞬移阵法?,但?女萝从未见过。

即便是乌逸跟休明涉的记忆里也从不曾有,有心想问?问?日月大明镜,却又担心吵醒红菱。

这不夜城当真是如其名,从夜幕降临那一刻起,整座城“活”过来?,直到天亮才?归于平静,宾客散尽,歌舞淡去,整座城又恢复了白日里的安宁静谧,直到下一个夜晚来?临。

新的一天到来?,生活在这小小房间里的女人们,却看不见初升的太?阳,也因此,一旦有什?么事发生,声音便会格外刺耳。

楼下传来?一阵吼叫吵闹,一个男人喊:“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

女萝当时便想,难道是又有人被挖眼掏心?

“这女人把赵大赵二兄弟俩给活活打死了!”

女萝心里咯噔一下,心说难道是阿刃?

她快速走到门边,好在前楼平日外面不上锁,此时负责看管的打手都聚集到了一楼,他?们手持武器,而前楼的伎子们纷纷被这声音吵醒,睡眼惺忪披衣出门,就被一楼那大阵仗惊得目瞪口?呆,哪里来?这样高壮彪悍的女人!

满妈妈捂着头?气?得要死:“给我?把她抓起来?,我?要把她打死!看我?怎么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

阿刃被围在中央,她一只?手揽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另一手抄着一条长凳,打手们几乎都挂了彩,虽然叫嚣厉害,却没人敢上前跟阿刃正面交手,这女人着实可怕,一拳就打死了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子,谁敢靠近?

“招弟!”

听到女萝的声音,原本面无表情的阿刃猛地抬头?,看见二楼的女萝,顿时露出委屈之色,她想张嘴喊阿萝,又忍住了,只?求助地朝她看。

满妈妈瞧见女萝,总算想起这是姐妹俩,妹妹虽凶悍却听话,抓着姐姐不就能让她乖乖束手就擒么?于是立刻指挥手下龟公:“彭明,快去把那秦粮给我?绑了!快!”

彭明伛偻着腰躲在后头?生怕打到自己,听见满妈妈命令,连忙往二楼冲,阿刃怎么可能让他?去绑阿萝,抬手就把长凳丢了过去,正中彭明后脑,只?听一声惨叫,彭明先被砸的正面扑倒,好巧不巧磕在台阶上,满口?是血,随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台阶往下滚,浑身骨头?都快摔碎了!

“不用绑我?,我?自己会下来?。”

女萝说完这句话,对满妈妈说道:“妈妈,我?妹妹心性单纯,并?无恶意,还请您饶她一回。”

满妈妈倒是没挨揍,只?是当时场面混乱,她被个打手撞了一下,脑门磕到柱子上了而已?,可她是风月楼鸨母,何曾受过这样委屈?要是一个两个都能爬到她头?顶,那她的脸面往哪儿搁,以后她的话谁会听?

“饶了她?我?非但?不饶,我?还要把你也——”

“把我?怎样?”

满妈妈紧紧盯着女萝的脸:“你、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女萝浅笑道:“还请妈妈先为这位姑娘请个大夫,之后再与我?借一步说话。”

满妈妈面上怒色已?彻底消失,她满心只?想着这次极乐之夜风月楼不会丢人了!决不会!

经过阿刃身边时,女萝轻轻拉了下她的手,叮嘱她:“陪在这位姑娘身边,别让她害怕,好吗?”

随后她与满妈妈进了小厅,一进去满妈妈便绕着她走了好几圈,越看越是满意,越看越是心喜,笑容止也止不住:“若是能纤细一些,柔弱一些就更好了,这样一来?,那翠莺院的非花,广寒阁的斐斐算得上什?么!”

女萝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满妈妈狂喜之后也发觉到问?题所在,昨儿在伎坊,这秦粮可不是这般做派,她唯唯诺诺小心翼翼,今儿却与昨日判若两人,难道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我?为妈妈倒杯茶,权当是赔罪了。”

满妈妈没注意听她的话,只?着迷地看她的手,这双手虽不够细腻娇嫩,然而十指修长,姿态优雅,实在是轻盈美观,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姑娘。

女萝双手奉茶:“昨日对妈妈说谎,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妈妈恕罪。”

满妈妈此时心情大好,横竖这卖身契在她手中,八十个银贝买到这般绝色,真是赚大发了!“瞧你这话说的,你既喊我?一声妈妈,我?也将?你当作女儿来?疼,这进了风月楼,你我?便是一家人,好孩子,你快跟妈妈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萝温声道:“除却招弟外,我?家中还有一个妹子,名叫阿香。”

满妈妈盯着她,像是在琢磨她话中有几分真假。

“说来?惭愧,前不久趁我?不在家中,阿香叫她生父哄了去,说是要给她找个好婆家,却是转手将?她卖了。我?回家后得知此事,这才?想要潜入不夜城,谁知这里与我?想象中完全不同,昨儿在前楼被关了一天,什?么都没打听到,也不知我?那可怜妹妹此时身在何处。”

满妈妈是人精又不是傻子,这秦粮满嘴的话分不清个真假虚实,恐怕这番说辞也不一定为真,但?她正值缺人之际,哪怕知道女萝在说谎也不会戳穿,于是掩嘴一笑:“原来?是这样,我?说你跟楼下那招弟生得不大相似呢。”

女萝浅笑,面不改色:“祖上也曾有幸出过几位修者,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便随母亲生活,昨日跟妈妈说谎,实在是对不住。招弟阿香与我?并?非亲生姐妹,我?与母亲生活在宣弋城下属的桃树村,平日多受阿香一家照料,后来?家母与阿香生母双双过世,我?们姐妹几个便相依为命,那日我?出门在外,回来?便不见了阿香,得知她为生父出卖,这才?一路追来?,寻妹心切,还请妈妈不要怪罪。”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满妈妈伸手摸了摸,沉甸甸,打开一看,尽是金贝,顿时笑弯了眼眸:“这话说得着实是客气?,可这卖身契……”

“既然来?了,找不到妹妹,我?是不会回去的,若妈妈不嫌弃,可暂时收留我?一阵子。”

说着,女萝笑吟吟道:“风月楼没了头?牌,想必已?被其他?几家压迫的喘不过气?,每日赚得钱少说折了一半,妈妈,难道我?比那逃走的头?牌要差?”

满妈妈也知道这女子既然主动卖身,必然另有所图,她说的那番话虚实掺半,拿不准究竟哪句真哪句假,找人是真,宣弋城应该也真的有个桃树村,可这秦粮究竟是不是桃树村的人,阿香究竟是不是她的妹妹,那就不知道了。

可有一句话秦粮说到了她心坎上。

那就是自打没了飞雾,风月楼每况愈下,完全比不上广寒阁跟翠莺院,要调教出个头?牌,少说也得几年时间,到那时风月楼早不知在哪儿了!

更何况……

女萝见满妈妈神色几度变换,依旧不急不慢,最终满妈妈露出热情笑容:“如此甚好,姑娘若是乐意在我?这风月楼歇脚,也算风月楼的荣幸。”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无比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