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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郑筠,还?是鱼扶危?

他就一个人关?在房中,酩酊大醉,苦苦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没?有去?问知识渊博的大儒,没?有去?问三教九流的胡姬,而是自己一个人,想着这个问题。

自父亲去?世以来,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撑起偌大家业,在人鬼两界周旋,成为富可敌国的鬼商。

他不需要靠其他人。

不像郑筠,性情?怯懦到被王燃犀胁迫着去?杀害李楹,犯下灭族之罪,将把柄自动送到太?昌帝手中。

所以,他真的是郑筠么?

一个世家,一个商贾,一个高?贵,一个低贱,一个温润,一个不羁,一个果决,一个怯懦,投胎转世,他成了截然不同的人。

这可能,就是地府故意为之吧。

究竟要做谁,地府让他自己选。

大醉七天七夜后,鱼扶危握紧手中的碧色明珠,跌跌撞撞爬起来,捡起了扔到一旁的佛顶舍利。

他终于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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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扶危重新去?了地府。

去?地府之前,他见了一直要求见他的何十三,何十三先?问他去?哪,他说,我?要带一个人,回长安。

何十三又问,那人是谁?鱼扶危没?有回答了,反而问他:“你要见我?,所为何事??”

何十三低下头,他咬了咬牙,说道:“鱼阿兄,有件事?,我?想问你。”

何十三说的事?情?,是有关?崔珣的事?。

当日丁靖在朝堂上说出崔珣没?有投降突厥,并且照顾五万天威军家眷的事?,他希望群臣能一字不漏地将他的澄清说给?百姓听,隆兴帝自然是严令不许外传,违者严惩不贷,但他却不知道,总有一些人,心中除了忠君之外,还?存在着良知这个东西。

丁靖为崔珣澄清的话,到底是传遍了整个长安,何十三也知道了,他愕然之下,去?问阿蛮,阿蛮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一场,或许,她是想到了她对崔珣的冷言冷语,又或许,她是想到了她在阿兄坟前,扔在崔珣面?前的那匣铜钱。

她对何十三道:“望舒阿兄的事?,我?并没?有比你多知晓很多,但是,十三,我?可以告诉你,他散尽家资,照顾我?们,是真的。”

何十三呆住了。

这些年,一直有个阿兄的朋友,托人送给?他们银钱,照顾他们生活,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位恩人,也想去?向那位恩人亲自致谢,但恩人却从不现身,让他想谢都没?办法谢。

却原来,那位恩人,是他最痛恨的卖国贼,崔珣。

他面?有惭色,鱼扶危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当日你闯入崔珣府邸,用石子将他砸伤,结果被大理寺责打了二十大板,卧床不起,我?买药送给?你,其实那药,不是我?买的,是崔珣买的。”

何十三彻底呆住,鱼扶危叹了声:“当日我?说,你欠赠药之人,一个人情?。”

他道:“十三,你是欠崔珣一个人情?,更欠他,一句道歉。”

话音未落,何十三已瞠目结舌,失魂落魄。

他想起了他砸在崔珣额头的那块鹅卵石,想起了从崔珣额角缓缓滑落的血色玉珠,少年的悔恨之泪,顿时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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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道,一望无际的曼珠沙华丛中,李楹气若游丝地往前爬着,虽然她知道,她怎么都爬不出这片虚无,但是,她还?在往前爬着。

只要她还?没?有魂飞魄散,她就不会?放弃。

她的手肘已经?磨破,衣裙更是脏污到看不出以前颜色,四周的红色曼珠沙华枝叶左右摇曳着,似乎在嘲笑她的白?费力气,她昏一阵,醒一阵,醒的时候,她就在竭尽全力,要爬出这片虚无。

再一次陷入昏沉时,她感觉到有人一声不响的,将她从地上抱起。

她费力睁开眼:“鱼……扶危?”

她顿了顿,又道:“郑……筠?”

接下来,她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郑筠想杀了她,即使没?有成功,但筹谋杀害公主,也视同谋逆大罪,当诛九族,可她无法理直气壮的对鱼扶危说出这段话,在她眼中,那不是郑筠,那是鱼扶危,是屡次舍弃性命,救了她的鱼扶危啊。

况且,按照当时世家大族的势力来看,如?果她没?有死的话,也许只会?郑筠一人伏诛,而不会?牵涉他的父母和满门?。

李楹抿了抿唇,愧疚地喃喃道:“鱼扶危,对不住……”

鱼扶危的脸上,却没?了之前的愤怒与痛苦,反而十分平静,他说:“种因得果,倘若没?有郑筠的害人之心,也不会?有先?帝利用他铲除世家的果,起一恶念,即堕诸恶道,十殿阎王让郑筠脱诸恶道,转世为人,已是存了度他的心思,可若己不度,纵十殿阎王,也不能度。”

所以郑筠成了和他家世、性格都截然相反的鱼扶危,鱼扶危又遇到了李楹,如?同郑筠一样爱慕上了她,到最后,又面?临和郑筠一样的选择。

是杀她,还?是救她?

郑筠犹豫不决,他不想让李楹死,又割舍不下和王燃犀的多年感情?,恶念持续到最后,想停止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而鱼扶危,七天七夜的大醉后,他终于想明白?了他是谁。

鱼扶危道:“郑筠已经?死了,他死在了三十年前,而我?,是鱼扶危。”

他抱起李楹,手中是带她走出生死道的佛顶舍利:“走吧,我?带你去?救崔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