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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设下大阵,这个阵能够作为深渊魔物出来的通道,但需要一个大妖的神魂压阵。

她选定的大妖,是林兔。

林兔终究无法打得过狼妖,被推入阵中。而在大阵前,仙界的人及时赶到,楚白琅和百里荼狭路相逢!

沈瑜又产生了那种鸡皮疙瘩的感觉,如果他生在后世,此时一定可以有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酸爽狗血。

林兔伤口的血化作红线,铺天盖地地从阵中向外延伸,一端被楚白琅的刀钉在地上,另一端,百里荼亦抓住了红线,大阵灵光闪烁,几乎被撕碎,但她却最终放开了手。

楚白琅哈哈大笑,道:“你待他,也不过如此!”

沈瑜忽然想起了那个民间的故事——有一个县官,遇到一起偷小孩的案子,两个女人都称自己才是真正的母亲。他便让两个母亲拉着小孩的手争夺小孩,可最后断案时却说放手的那个才是真正的母亲。

正是爱之深,才会不敢拽疼了小孩。

放在这里也是一样的道理。

林兔困在阵中,他的半数妖丹已被撕裂,脸色苍白,几乎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手中攥着匕首等待楚白琅靠近一击。

然而下一刻,红衣飞过,异变突起!

沈瑜提起的心高高落下,只见百里荼只身破开了阵法,血迹顺着她的手指蜿蜒而下,她白皙的面颊上也沾着血,整个人如一把锋锐的长剑,沈瑜隔着幕布都感觉到了那股吹毛断发的森然寒意。

“林兔。”百里荼死死扣住林兔的右腕,与他对视,“我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

这话是强横的命令语调,话音刚落,便有无数道金色的灵光冲天而起!

那灵光化为金色锁链的模样,倏尔,天地间都充斥着金属簌簌哗哗的声音,锁链如蜿蜒长蛇,卷住了二人右手的命门之处。

林兔猝然睁大了眼睛,道:“共命锁?!……你疯了吗!”

——沈瑜恍然大悟,这是前面教导时介绍过的一个术式,是神魂相连,生死与共的禁术!

这阵法只有吞入一个完整的内丹才能停止,百里荼的选择是献祭自己的一半金丹。

林兔拼命想挣脱,然而金锁链两端却无可阻挡地钻入了二人的手腕里,庞大的灵力将寰宇都震得落下了飞雪。百里荼的脸色瞬时更白了,只有嘴唇上还沾着血,让她看起来还像有点活气。

待到这锁链都消失、融入两人体内,她才站起身。大阵已破,楚白琅被她的举动惊呆了。

没有了深渊魔物,楚白琅的雪域妖军与水月镜宫的修者正面交锋。

这一场大战灵光四溅,场面惊心动魄,观众看得眼花缭乱,沈瑜忍不住想,制造这样的阵法幻境,得花多少银子啊!他几乎觉得诗千改的价格定得还低了。

楚白琅憎恨人族,不惜引出魔物、牺牲自己的同族也要让人间大乱。可她敌不过水月镜宫,几乎全军覆没。

百里荼也因为丧失了一半的灵力,元气大伤,她与楚白琅、林兔三人陷入了雪域的秘境中。

两个首领人物俱是重伤,天平的倾斜压在了林兔身上。而他向楚白琅走去就了。

楚白琅见风回路转,大为快意:“百里荼,妖就该和妖待在一起,你做了这么多布置,可他还是倾向于我!”

然而她等到的却不是林兔的投诚,而是一把穿心的匕首。

“她要保护的人间,也是我想要保护的。”林兔在寂静之中道。

妖王的身形烟消云散,漫天大雪也渐渐变小。修士们都为这最后的变化而陷入了凝滞——他们居然是被一个他们看不起的小妖怪救下的。

百里荼用剑支撑住身体,盯着林兔的方向,却僵硬得不敢动弹。

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天地间只有雪花飘落的声音。

林兔雪白的身形站在雪地里,手中的匕首还在往下滴血。他一步步朝百里荼走来,神色平静。

百里荼望着他,轻声道:“你也想要杀了我吗?”

她从前想要用林兔寿数耗尽后的身体作为复活琼月君的容器,这辈子先算计林兔,后又与琼月君决裂。满盘皆输,什么都没有。

林度想要杀了她,也是正常的。她闭上眼睛。

有一个冰凉的东西碰到了她的脖子,却不是匕首,而是一只……雪做的兔子。

沈瑜和画面中的百里荼俱是一怔。

——通体雪白,一小滴血印在兔子的耳朵上,像一朵小小的红梅。

与先前被他打碎的那只定情信物玉兔一模一样。

画面一暗,背景里飘荡的音乐也骤然一收。

“结束了吗?”

“啊,的确是个完满的结局……”

“这一世终于解开心结在一起了!”

沈瑜把一直堵着的那口气送了出来,响亮地抽了下鼻子,沈若伊也早就眼泪汪汪了。这出戏没有任何画外音和宾白,全程只有人在呈现、表演,简直就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真实故事,让他全身心地共情了。

但下一秒,只见幕布又重新亮了起来,切换到了水月镜宫中。

“嗯?还没结束?”沈瑜泪眼朦胧地道。

音乐从先前的战鼓琵琶变成了柔和的小调,告诉观众现在的节奏慢了下来。

只见荼花宫被装饰一新,仙侍们布置着宫殿,将它打点成为喜庆的红色。这一切都和前世重叠了,然而氛围却全然不同。

包厢里终于重新响起议论声,温秋摸了下眼角,竟然发现自己刚刚看哭了——他居然也有一天会看鸳鸯蝴蝶派看到哭!

除却酸涩之后,是一种温和而又鼓胀的情绪。

“哎呀,今天就是仙宗主大喜的日子了!没想到咱们宗主会与林师弟结道……”

“现在林师弟已经是雪域的新王了。说起来咱们要不要也称呼他王上?”

画面转动,进入了荼花宫内部。林兔和百里荼皆是身着喜袍。

“没想到我还会第二次与你一起穿这件衣服。”林兔说。

百里荼与他隔着一点距离,任由侍女给她脱衣,但目光却一直盯着林兔的耳朵。

——那对白绒绒的兔耳似乎有点泛着粉红色。

她突然问:“那你现在可以叫我二姐姐了吗?”

林兔愣了下,随即红色从耳朵蔓延到了脸颊上。他说:“你……你出去一下,我要想想。”

百里荼轻笑道:“好。”

她还贴心地把侍女们都带走了。林兔在镜子前坐了一会儿,起身悄悄地朝书房的方向走。

包厢内,姜三娘顿时明白他是要看书房里的那间密室,思及此,她也产生了一点紧张的情绪——前世大婚前夜,林兔在那里看到的是琼月君的画像,随即明白了一切,枯坐一夜、心如死灰。那这一世,百里荼书房里还会有密室吗?里面会有什么?

林兔走进书房,摸了摸墙沿,真的发现了入口的痕迹。

他现在阵法已经修得很高明,但暂时还没告诉百里荼。这扇门他能开。林兔轻轻吐了口气,似在平复情绪,打开了门。

密室内的场景印入观众和林兔的眼帘——

竟是满目金色的、复杂的阵法!这完全超出了林兔的意料,也超出了姜三娘的预料。可姜三娘心中一动,似有所感,隐约猜到了这是什么。

林兔打开手札与笔记,里面尽是“时间”、“逆转”之类的字眼。他微微睁大了眼睛,飞速翻动起来。

这是一本记录,从他前世死后开始记起,是百里荼上下求索、试图制造时间之阵的记录,横跨了整整五十年。他翻到了最后,百里荼终于找到了方法,代价是自己的陨落。林兔呼吸微滞,眼底聚上泪水,是个近乎惊骇的神色。

姜三娘看到前面的时候还没哭,看到这里却也心神震动,掉了眼泪——百里荼此生的体弱,根本不是除魔受的伤,而是逆转时间的代价!

“大概只有这间屋子还能陪我渡两世。”

纸页间还夹杂着一缕莹白的长发,前世启动了大阵的百里荼这样写道:

“我要他活着,我要向天道求一个重来。”

水滴晕湿了纸页,林兔关上密室走出门,把百里荼看得一惊:“你怎么了?”

他眼里泪意渐散,微微摇头:“没怎么。”

而后忽然扑上去一把抱住了百里荼,将她拢在怀中低声道:“……二姐姐。”

烛泪低垂,红帐摇曳。

幕布再度暗了下来,这一回是真正的终结了。

包厢内满场俱是寂静,而后爆发出热烈的议论之声。所有的声音都在传达一个中心意思——

这场流光戏,冠绝古今、不可不看!

“你要问翡不琢排的新戏如何?我就一句话:不看不是金陵人!”

雅音华光第一场次结束,便响起无可比拟的掌声和欢呼声。守在门口的逸闻修士扛着入画影,都被这开门的声势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