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力文学geilizw.com

“那的确不巧。”严锐之微垂下睫毛,淡声道。

“不过我之前在云林市见过严总,”赵靖笑着说,“我听说小贺现在去严总那边了,也不知道在你们那儿待得习不习惯。”

“他当时在京行的时候我可是很看重他,不然也不会出差都带着。”赵靖好像还是很怀念对方的样子。

“小贺是挺好的,哪儿都很不错。”一提他一见如故的小贺,郝帅就抢先夸了起来。

“那就好。”赵靖笑眯眯的,“我还以为今天严总会带着他来。”

“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的话,会的。”严锐之平静地说道,“毕竟他也跟我提过,他很喜欢你们那位决策官。”

都是客套话,没想到赵靖本来在抿了一口酒,听见严锐之这么说,像是没绷住似的,咳嗽了一下。

“不好意思。”还好他很快恢复仪态。

只是赵靖再抬头时眼神里终于多了点欲言又止,他礼貌地说:“那两位自便,我那边还有事,先失陪了。”

两人应下,赵靖端着酒杯头也不回地走了。

郝帅看着他的背影:“我怎么觉得他有话没说完。”

严锐之难得赞同:“是有点。”

“不过他刚刚还提到小贺——”郝帅想到什么,“可我记得你明明跟我说过,当时在云林,赵靖给他配的住宿条件一点也不好。”

见严锐之点头,郝帅为不在场的贺年义愤填膺:“那赵靖还说喜欢他呢,怪不得人家小贺跑过来了,还是我们对他够意思。”

这次严锐之深以为然:“嗯。”

他们针对这个问题达成共识。

还好赵靖已经到了宴会厅的另一边,要是再听见这几句话,估计就不是仅仅只呛到一小口酒了。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在被其他人搭讪了三次以后,严锐之终于不想再待了:“我想先回去了。”

反正今晚的目的是来堵周鸿声,没想到人家直接不让没有邀请函的进,尽管过程不同,但结局还算差强人意。

至于没见着人,那个倒不是什么要紧事。

郝帅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家司机在门口等着的,你跟他说一声就行。”

他本人还有些应酬,但明白严锐之不自在,没强求。

严锐之摇头:“没事,我自己叫车。”

见他心情不错,郝帅才答应下来:“行,你不要勉强。”

严锐之轻声应了,与他作别。

他一个人从大厅出来,穿过金碧辉煌的长廊,乘电梯一路走到门口,吹到一点微凉的晚风时,才从刚才的热闹的环境中抽离出来。

他眨了眨眼,心情有些复杂。

他原本是做了跟周鸿声再闹一次的准备来的,顺便再看一眼之前贺年吹了不下两次的那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没想到两个想法都没达到,但又都从某些方面有了别的回答。

他一边准备叫车,一边沿着楼梯往下走,只是刚一抬头,就看见大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正是自己的那台。

他惊愕地站在原地,就见一人从驾驶座上下来,只穿了一件熨烫平整简洁低调的黑衬衫,头发像是打理过,显得优雅又清俊。

对方低头关门,露出一半侧脸,从额头到鼻尖再到下颌,线条弧度流畅完美。

而此刻他嘴唇平直,睫毛微垂着,明明还是那张脸,却骤然有种自内而外的沉稳英气。

只是这样的表情转瞬即逝。

贺年抬起头,也看见了站在楼梯上的男人,原本的沉静倏然消散了,眼眸也愈发明亮,毫不遮掩地对他笑,挥手:“严总!”

严锐之还怔愣着,直到对方已经朝他这边飞奔过来,到了面前望见满眼期待和爱意,他才反应过来:“……贺年?”

贺年眼梢弯下来:“哎。”

“你怎么在这里?”

严锐之问他,但心里却想起今天贺年临走前问的那一句地址。

“我怕你喝了酒,想过来这里接你回去。”贺年说着已经凑上来轻轻嗅了两下,“好像没多少酒气。”

毕竟还在外面,严锐之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手放在他脸上想把贺年推开:“别乱闻,你是狗么。”

贺年只堪堪离他远了一点:“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严锐之皱了皱眉:“不想一直待在里面。”

“好好,我们回去。”贺年顺着他的话说。

只是他还没碰上严锐之的手,就听见不远处有一个声音:“……锐之?”

严锐之刚刚还不自觉露出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整个人也变得紧绷而冰冷。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周鸿声穿了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已经走到他面前:“时间还早,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差不多相同的话换了一个人说,严锐之就只觉得浑身反胃,连搭理都不想,转身就要走。

然而周鸿声自然不可能放他离开:“我也是来参加的,我跟赵靖有话要说……不对,赵靖的话不一定管用,京行那个新人在里面对不对?”

他说着就要去拽严锐之的手:“我也不要你帮我了,你带我进去就——”

话没说完,周鸿声只感觉一股不轻的力道掼了一下。

高大的青年把严锐之跟他隔开,满眼都是压制后还是溢出来的戾气和厌恶,一刻不错地冷冷注视着他。

周鸿声不明白这个不认识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敌意,但此刻没空搭理,也不耐烦地想要挥开他:“锐之,你带我去找他。”

“你别碰他!”贺年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双手都护着身后的人,一点也不想让周鸿声碰到,恶狠狠盯着他说。

“你是谁?”周鸿声本来就不是脾气好的人,“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走开。”

可是贺年护得太严,一点也没有松动的意思。

“没有邀请函就别硬挤进去了,先生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你算什么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周鸿声也火了,想要上手,“还想替人出头?”

严锐之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此刻背脊微微发着抖,不像害怕,倒像是盛怒。

贺年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温和的,他从未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

周鸿声怎么样此刻一点都不重要了,严锐之伸手覆上他的背,安抚似的叫他:“年年。”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穿透的魔力,原本盛怒的人忽然就安静了许多,但还是分毫不让:“严总,我们走吧。”

“好。”

眼看两个人都没有搭理他,周鸿声终于急了:“严锐之!”

“小孩儿,他是你什么人?你不会喜欢他吧?”周鸿声开口挑衅。

可刚才因为一个“锐之”就气得发抖的人此刻却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暗暗咬着牙。

“够了!”严锐之脸色阴沉,握住身侧人的手,看了周鸿声一眼,“周鸿声,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心。”

“我恶心?严锐之,当年说你只有我一个朋友,说我是不介意你取向的人,对着我哭的人不是你吗?”对方调转了矛头,“我知道你揣着这样的心思还容忍你,你以为你算什么?

“你那个丧里丧气的玩意儿根本不可能有价值,我重新做出来是我的本事,你以为你耿耿于怀就有用吗?你后面不就仗着运气好平步青云,但只要我这次能成功,我还要你仰着头看我——”

“砰!”

一声闷响,暴戾的一记重拳已经招呼道了他的脸上。

贺年眼眶涨红,丝毫没有留力,手指死死捏成拳,还不及对方反应,已经又一下挥到了另一边的脸上。

周鸿声一身精致的西装此刻却顶了一张肿胀青紫的脸,嘴角已经有了血痕,看上去滑稽而狼狈。

他的理智被崩断,想要还手。

然而他看着健壮却根本不是面前青年的对手,贺年恶狠狠地瞪着他,手却已经将周鸿声制住,让他动弹不得。

原本酒店门口只有两个目不斜视的保安,看见这边打了起来才连忙跑过来。

“干什么!”

“怎么打起来了!”

严锐之怕贺年伤到自己,牢牢抱着他:“年年,年年,我没事,我没有生气,你别生气。”

“严锐之,原来你哥哥当年说的真没错。”周鸿声被保安架住拉走,“他是你的什么?跟班?备胎?破鞋?”

越来越恶毒的词语从他口中说出,贺年却没有多余的反应,只喘着气看着他。

“是我男朋友。”

没去看周鸿声的眼神,严锐之伸手拉住贺年的手,对他说:“我们先回去。”

周鸿声犹不甘心,不相信这个答案:“怎么可能?当初你是信誓旦旦说,你这样的的人不会有人喜欢,你说得对,你本来就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更别说其他……”

“如果你现在跟我一起进去,我还可以不追究,我还可以——”

“你别做梦了。”带着冰渣的声音响起。

说这句话的却不是严锐之,而是贺年。

他终于冷静了下来,定定看着狼狈的对方:“别说合作,我还要你为自己所有做过的一切的付出代价。”

周鸿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就凭你?这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今天的事我更不可能放过你——”

贺年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畏惧,双眸沉静地看着他:“好啊。”

“我等着。”

说完便不再留恋,跟着严锐之上了车。

-

这里实在令人心烦,贺年抿着唇一直没有说话,一路开着车,回了严锐之的公寓。

两人一路沉默地上楼,虽然没有说话,却依旧呼吸相闻,双手也默契地牵到一起。

直到他们踏进家,在漆黑一片的玄关处,谁也没有开灯。

静默的气息包裹着两人的影子,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是谁拉了一把,或者是夜风吹动,“咔哒”一声,门被轻轻关上了。

这一点声响像是打破宁静的钥匙,严锐之在黑暗中睁着眼,忽然感觉面前的影子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