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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观烛鲜少会在她面前这样低姿态。

夏蒹惊讶他说的这句‘可以吗’,这惊讶大过对方用自己的头发给她编了个脚踝绳,片晌才接过来道,“怎么忽然想起来给我编这个。”

银铃微响。

裴观烛看着她弯起眼,被剪断的发垂落在耳侧,夏蒹视线看过去,她记得那里,藏了一块裴观烛的疤痕。

“秋夜寒凉,夏蒹先进去吧?”少年的面容隐在夜色里,兴许是苍白皮肤映衬,他漆黑的眼仁儿显现出一种诡异的暧昧,“在屋中等候我片刻,我有东西想要贴。”

夏蒹看着他自衣襟里拿出一沓黄色符纸,他微微笑着,手掌托着这沓黄纸,空出一只手的指尖夹起最上面一张展示给夏蒹看。

上面是猩红的字,画着夏蒹看不懂的字。

夏蒹纳闷,“这是什么符啊?”

“姨母赠我的,大抵是护家宅平安的吧。”

*

符纸被秋风吹起,又被一只苍白的手摁回去,严丝合缝的贴到灰白的墙上。

指尖碰上冰冷的墙面。

裴观烛踩在高凳上,微微顿住,看向指腹上未愈的伤口。

*

“这些符纸你要用自己的血来画。”

留着花白胡子的玄之子,将一沓空白黄纸交给他。

“若对方真如你所说,是难以辨别,不知目的的大妖,光这一沓用指尖血来画的符,大抵也拦不住它离开。”

“那该如何是好?”

“快去拿弯刀剪来,这一切都得在白天准备才行,快去。”玄之子对小徒弟道。

“是......是!师父!”

小徒弟点头,忙去里屋拿弯刀剪。

裴观烛看着他离开,正要端起桌上给他准备好的匕首,玄之子的手伸过来,抓起他一束发丝。

“你得用沾了你血的头发,给她编个绳拴住它,”玄之子的眼睛盯着他,“这是我祖上,曾在广陵遇富商,听闻那富商便是抓了个能招金的金蝉奴,用这个方法将那只金蝉奴的脖子绑起来,将其永世拴在屋子里才得千金万贯的。”

“脖子?”裴观烛微微皱起眉,“不能戴在其他位置么?”

玄之子盯他片晌,“可以,但肯定不比绑在脖子上,妖怪机警,本身符绳就是用你的血跟头发丝做的,你若是命硬,这符跟绳便可能栓得住它,你若命比纸薄,那它可就挣两下便跑了,我看你这样,也不像个命格旺的跟黄泉火似的浇都浇不灭的,裴公子,你别嫌我话多,你可不要让那女妖迷了道儿,我得先跟你说清楚,你给它绑起来,逃跑了,受伤的可不是它。便是有这些符在,它若是逃了,伤的也定不是它,因为这些都是用你的血写的,绳子也是用你的头发丝跟血编的,它若是要跑,要挣脱,受不到丁点儿老天谴责跟肉身伤,反倒是你,疼只会疼在你身上,若是它真跑了,你怕是半条命都得虚没了,而且它若是戴上了你的头发丝跟血编的绳,就是跑了也有办法要你的命,你是能给它挡灾的,你能明白吗?”

*

“好呀。”

符纸被少年的指尖捻着,牢牢贴上墙面。

符纸上,猩红的字迹在红色的灯笼映照下,显得妖冶至极。

甚至凑过去,还能隐隐从一片香火味中,闻到里面藏着的血腥气。

少年的唇角高高翘起,红色的光晕映上他的脸,在这片暗淡光下,少年眯着眼睛,神情显出一种极为痴迷的幸福。

“好呀。”

最后一张符纸贴完。

裴观烛的眼睛,定定看着一张又一张,中间隔着较大间隔的黄纸围满整座宅子,将受伤的那只手放到自己不停跳动的心口。

这种感觉......

就像是,为他和他的夏蒹,亲手建造属于他们自己的笼子一样。

黄纸上,干涸的血迹凝固在上面。

裴观烛的眼睛盯着,笑容极为幸福,就像在看着自己的终生信仰。

“夏蒹,”红色的光晕下,少年弯起眼睛,漆黑的瞳仁儿也被红光映亮,“为你,晚明甘之如饴。”

*

木门被推开。

夏蒹坐在床榻上正等他,听见门开,探头看出去。

少年站在门槛前,面无表情往屋里扫视一遍,直到见着她,才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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