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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阵喧嚣声传来,展辰艰难地转动眼珠,只见流民们怒吼着,挥舞着拳头,向着展辰和皇帝冲来。

展辰虽然武功高强,但此刻的他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流民们越来越近,身子却僵硬得似一块铁,动弹不得。

而皇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尖叫着转头就跑,但此刻要跑为时已晚。

几名身强力壮的流民已首先冲到了皇帝面前,伸出粗糙的双手,狠狠地按住了皇帝的肩膀,将他重重地压倒在地。

展辰也不好过,有人狠狠地抓住他的头发,用力地往后拽,几个人一并朝他踢打。

皇帝被按倒在地,遭受着流民的扑打和撕扯,惊怒交加,忍不住大声叫喊:“我是皇帝,你们如此伤我,是要诛九族的!”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流民们肆无忌惮的大笑。“你是皇帝?”一个流民嘲讽地说道,“那我就是天帝!”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哄笑。

“今儿就是天皇老子来了,敢惹我们,也是要死!”另一个流民恶狠狠地补充道。

流民头子听着皇帝的话,紧盯着被按倒在地皇帝的衣衫打扮,心中盘算着:这个人虽然肯定不是皇帝,但看着也像是权贵之人。若放他活着回去,日后必定会成为祸患。

流民头子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环顾四周,心中一横,下定了决心。他便弯腰从地上抄起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石头边缘尖锐,透着冷冽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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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普照大地,金色的光辉洒落在皇宫的莲华殿上,使得这座肃穆的建筑更加庄严神圣。

明先雪身着一袭白衣,正凝神诵读经文。

在明先雪的旁边,狐子七正在焚香,注视着那升腾的香烟,烟丝纷繁复杂,难以解开,却都随着轻风飘散在空气中。

齐厌梳缓步进入莲华殿,神色凝重地向明先雪汇报:“禀王上,太后丧仪已经妥善处理完毕。”

明先雪轻轻一笑,说:“还是要劳你辛苦了。”

齐厌梳听到“还是要”三个字,莫名感觉到什么,脸上倒是寻常,恭敬平稳地回应:“为王上效力,是臣的荣幸。”

却在这时候,一个宦官慌张步入,“扑通”一声拜倒在地。

看到宦官的形容,齐厌梳和狐子七都察觉到有大事发生,眉心微蹙。倒是明先雪神色如常,只是放下手中那本《大悲咒》,问道:“怎么了?”

宦官声音颤抖地说:“禀摄政王殿下,大事不好了!皇上他……他在郊外微服纵马时,遭到了暴民的袭击,已经……已经崩天了!”

狐子七难以抑制内心的惊愕,讶异地问道:“陛下即便是微服私访,身旁也总有护卫相随,怎会遭遇如此不幸?”

“侍卫们在河边扎营,陛下和近卫长展辰单独进密林散步,才遇到暴民的。”宦官顿了顿,又道,“当侍卫们听到密林中传来的骚动并匆忙赶去时,只见陛下和展辰都已没了生机了……”

狐子七只感难以置信,目光不觉往明先雪脸上扫视。

明先雪低念一声佛号,又道:“那些暴民可在?”

宦官诚惶诚恐地回答道:“回摄政王殿下,暴民们行凶后便四散而逃,侍卫们当场抓住了几个,但其余的已逃逸无踪。”

明先雪满脸慈悲地念了一句佛号:“愿逝者安息,生者警醒。追缉之事,还得仔细再仔细,切记不能伤了无辜之人。”

说着,明先雪又令大理寺卿严查此事。

皇帝横死之事震动朝野,不少人都怀疑是摄政王故意设计。

大理寺卿严查此事,最终得出结论:皇帝的死因确实与摄政王无关,而是的确是暴民所杀。

毕竟,路线是皇帝自己选择的,偶遇流民,及至后来场面失控也难以被人为设计出来。

这一结论虽然令人震惊,但大理寺卿向来以公正严明、明镜高悬而著称,他的调查结果自然具有极高的可信度。

众人听闻连大理寺卿都确认是暴民误杀,而且明先雪仁善之名深入人心,故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相信这一结论。

陛下去后,皇位悬空,摄政王也排除了弑君嫌疑。

因此,几乎没有悬念地,朝臣们纷纷上奏,请求明先雪登基称帝。

明先雪沽名钓誉,戏瘾大发,自然是要按照传统,三辞三让。

朝臣第一次请奏时,明先雪说道:“诸公错爱,先雪感激不尽。然皇位乃国家之根本,需德才兼备者居之。朝中有诸多贤能之士,定能寻得更合适之人选。还请诸公三思。”

百官第二次请奏时,他又说:“先雪自觉德薄才鲜,虽有心为国为民,恐难以胜任。愿诸位能再三斟酌,另择贤明。”

到了第三次的时候,明先雪终于演够了,才说:“承蒙诸公不弃,孤感激涕零,在此立誓,必将竭尽所能,勤勉治国,不负众望。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朝臣们也松一口气:啊,终于演够了,累死臣了。

真怕这个明先雪太装,还得我们摁着黄袍加身呢。

齐厌梳也松一口气,心想:啊,差点逼得我要伪造天象了。

见明先雪愿意称帝了,众人便是一个个跪地朝拜,山呼万岁。

其实明先雪也未必就是演够了,主要是看着时间不多。

他时刻记着,得在腊月立后呢。

立后的前提,得是他明先雪登基啊。

在成婚立后这件事情面前,什么有的没的都可以放一边。

明先雪回到灵氛阁,却见狐子七坐在窗前,一身素服,正支颐看着天。

明先雪说道:“怎么穿得这样素净?”

“这国孝一场又一场的,我自然不敢穿鲜艳衣裳啦。”狐子七懒洋洋地说。

明先雪一笑:“待腊月你我成婚之时,你爱穿多鲜艳都可以。”

狐子七瞧着此刻明先雪眼睛里溺死人的柔情,心想:莫说穿大红,就明先雪现在这劲儿,我说要穿龙袍,他怕也只会问我尺寸罢。

狐子七想到突然就死了的皇帝,心里打鼓,问道:“大行皇帝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明先雪但笑道:“因为报应不爽。”

“原来是因为报应不爽啊?”狐子七笑笑,“我还以为是因为惹你不爽呢。”

明先雪却只捻了捻念珠,问道:“你很舍不得他死吗?”

狐子七骤然有些意外:“舍不得?我和他很熟吗?”

明先雪轻呵一声,好像听到了什么愉悦的声音一样,勾了勾嘴角。

明先雪又道:“那你我的婚期就此定下来了,小七可没有异议了吧?”

狐子七心下骤然一紧。

他原本说要皇后之位,不过是权宜之计,只想着明先雪做皇帝是要徐徐图之的,却没想到,明先雪的行动力这么强,实在是出乎狐子七的意料了。

看来,明先雪这人看着虽清心寡欲,但只要有了想要的,便没有得不到的。

狐子七察觉自己原已坠入网中,成了他囊中之物。

明先雪要登基,这是没有人觉得意外,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的事情。

然而,当他提出想要立狐子七为皇后时,朝堂上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

“立一个男子为后,这成何体统!”一位老臣满脸愤慨地站出来反对。

“狐子七之前不过是先皇的宠臣,声名狼藉,怎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另一位大臣也紧随其后,表达了强烈的质疑。

朝堂上议论纷纷,质疑声此起彼伏。

在众臣的眼里,狐子七不仅声名不佳,而且身为男子,实在难以担当起皇后的重任,只怕不但会损害皇室的威严,更会成为天下的笑柄。

明先雪看着这些臣子们或疑惑或愤慨或不满的脸,只是淡淡的,心中涌现了烦躁。

这烦躁不从这种抗拒中来。

毕竟,这些抗拒对他而言不过是烟一样,他随手拨一拨就散了,不足为患。

他只是不喜欢这种……这种好像全天下都反对他和狐子七的感觉。

因为,这天下——或也包括了狐子七本人。

虽然群臣反对,但礼部依然把立后大典的一应准备,都流水似的送到莲华殿,供狐子七过目。

狐子七却总是这个不满意,那个不喜欢的挑刺。

或是微微皱起了眉头,手指在衣料上轻轻划过,仿佛在寻找着瑕疵:“这料子虽华贵,但质地稍显粗糙,穿在身上恐怕会不适。”

或是仔细端详凤冠,然后摇了摇头:“这凤冠有一座塔那么高罢!我这么柔弱的美人,脖子哪能能承受!”

或是烛台的纹理不够细腻,或是宫灯的光线不够柔和,又或是香炉的盖子不够严实……

一样一样的,礼部侍郎哭丧着脸跟明先雪回禀。

明先雪听着,只是转动着手中的红色念珠,又迈步回到灵氛阁。

窗外渗进月光,洒在狐子七俏丽的脸上。

狐子七美丽依旧,只是失了几分往日常有的明媚。

明先雪知道自己是惋惜的。

但明先雪又不打算放手。

他时常也怨自己贪婪狠心。

明先雪在狐子七身边坐下,温柔说道:“你不喜欢礼部的安排吗?”

狐子七挑眉,淡淡笑道:“你知道我不喜欢的不是这个。”

难得见狐子七开门见山,明先雪眉目却盖上一层阴霾。

明先雪指尖掂了掂念珠,说:“你不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