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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我‘死’了,明先雪自然不会放过奇蝮。

奇蝮不能主动伤害人皇,但如果人皇非要杀他,他只是自卫呢?

……奇蝮既然是太华山修行多年的大妖,功力恐怕非凡,明先雪虽然厉害,却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娃娃,若在他手下吃亏,也不是不可能的。

狐子七心念数转,脸上却没有显现出来,只说:“姐可想得真周到!”

狐子七当着尾曦的面,将千年蛇妖的内胆一口吞下。

尾曦见状,喜不自胜,只道:“这就很好。回去好好修炼,化为己用,便有你的造化。”

狐子七倒是明白:我要把这个蛇胆化了,我便要承这死蛇的因果,只怕对我的修行有碍。

这尾曦姐,还是想着算计我呢。

狐子七心里明白尾曦不是善类,自然也没有真的把这蛇胆吃了,而是暂存芥子之内——这种暂存事物的障眼法,连精通上古秘术的尾曦也不曾见过。

因为,这是九尾自创的偷鸡大法。

当年九尾就是这么在天庭偷仙鸡的,这大法非常厉害,连神仙都瞒得过。

后来由于他偷得实在太多,才东窗事发,被贬下凡。

九尾害怕自己这么天才的秘法失传,又将此法传授给狐子七。

狐子七学是学了,一直没有什么应用场景,没想到,今天居然能用上了。

言罢,尾曦又拿出一卷《上古狐族秘法·狐不死篇》给狐子七。

狐子七珍重接过,握在手中,只觉沉甸甸的,原本他对尾曦是否真的会将那保命秘法倾囊相授还心存怀疑。

现下,把上古竹简握在手里,疑心便全消了。

狐子七垂眸,展开竹简,古朴的文字流转着时光也不能磨蚀的上古之力。这种力量虽然无形,但狐子七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这种感应是无法作假、无法伪装的。

的的确确是真正的秘法。

尾曦大约也猜到狐子七的心思,只说:“本来我也舍不得把这竹简给你。但仔细一想,我口述你也未必真听得进去,还是眼见为实吧。”

狐子七忙摆出一副真诚的面孔:“姐说这话就见外了!弟弟怎么会听不进去姐姐的口述呢?只是弟弟确实愚笨,记性也不好,还是看着字儿认得比较好。”

尾曦呵呵了。

狐子七也呵呵。

这俩狐狸乐呵呵,看起来其乐融融。

狐子七把秘卷揣上,才从相国寺出来,外头等候的人已经迎他上车了。

他步履轻盈地上了马车,厢内气息清新,正是明先雪亲手调制的“雪中春信”的香气,梅香夹杂着白檀、沉香飞流直下,扑鼻而来,车内好像都覆盖了白茫茫一片的香雪。

这香调起来费时费神又费工,须七年之期才成一小盒。

这一盒还是明先雪从前在相国寺清修的时候作的,平日也怎么用,倒是那天得了兴致,烧了些许。

狐子七这鼻子闻见喜欢,明先雪便把积年珍藏的雪中春信都取了出来,给狐子七的衣裳器具都熏了此香。

又因狐子七熏得这味道,明先雪也把自己也熏了一遍,如今满灵氛阁都是这样气息。

狐子七忍不住笑道:“咱们是俩烤鸡吗?都要熏一样的调料?”

明先雪也笑道:“能和小七当俩挂在一起的烤鸡,何尝不是一种比翼双飞?”

狐子七都被震惊了:……牛啊,这也能搞浪漫啊?

狐子七乘着马车回到皇宫,下车后却见天上竟然已在飘雪。

他微微有些诧异,却也没想什么,却见宫门处已有轿辇备着。内侍上前说:“陛下说知道您爱走动,但天雪路滑的,还请您坐上轿辇罢。”

听了这话,狐子七点了点头,随即上了轿辇。

在雪花飘落中,轿辇缓缓前行,狐子七安静地坐在其中,任由他人一路把他抬到莲华殿。

虽然天上微雪,人间朦胧,但狐子七身为妖狐,目力甚好。

他远远就瞧见明先雪立在莲华殿的廊下,一身白衣,几乎融入雪色之中。

在他的注视下,明先雪的身影逐渐清晰,狐子七看到了他白袍上用银线绣的神龙隐云图腾,袖口伸出雪白的手腕,露出小小一截血红的念珠,垂着黑色的穗子,在白雪纷纷中很是显眼。

再近一些,狐子七便能看到明先雪用木簪拢着的发丝上,已挂了风吹来的雪,一点点的,缀在他乌云般的黑发间,渐次消融,浸出亮黑的水色来,星星点点的,煞是迷人。

轿子来到殿门前,缓缓下降。

明先雪便从廊下走出来迎接狐子七,宝书忙跟在背后,替明先雪打伞。

狐子七跳下轿辇,解下身上的外袍,拢到明先雪清癯的肩上。

明先雪虽然看着清瘦,但人却很高大,狐子七的袍子罩在他身上短了一截。但似乎也足够温暖了,明先雪弯起嘴角:“小七回来了。”

狐子七握住明先雪的手,说:“怎么这么冷?”

宝书撑着伞在背后说:“还说呢!公子在这儿站了好久了,就等着你回来呢!我怎么劝都是无用!”

狐子七笑笑,忙拉着明先雪入殿,又说:“你看你,这样不顾惜身子,别说是我,就是宝书看着也是心疼的。”

宝书趋步上前替二人打起帘子,倒也没有顺着狐子七的话抱怨,反而笑道:“可见你们是如胶似漆。除了老方丈外,我还没见过公子如此恭候一个人呢。”

狐子七本也是笑着的,听了这话,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从前总觉得有什么蹊跷的疙瘩,瞬间在他心里打开了……

对啊!

明先雪对老方丈从来是发自内心的尊敬,礼数也是很备至的。

但前几次,尾曦以“方丈”的身份来的时候,明先雪却都没有恭迎过他。

当时,狐子七只当因为明先雪已经贵为王者,便不对他人虚礼。

甚至,上次明先雪索性坐在榻上和他说话,态度也比较敷衍。

狐子七也以为是明先雪累了,如今一想,竟然头皮发麻。

狐子七咽了咽:明先雪,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狐子七脑子急转,立即抓住了更多的线索:自从乔松殿大阵被破后,明先雪总是拿着往生咒、大悲咒念诵,似在超度悼念逝者。

狐子七只当是接连国丧之故,现在想来,莫非明先雪是在为方丈诵经?

明先雪……早知道真正的方丈已经死了?

狐子七浑身一震。

这个想法让狐子七四肢僵硬,脑子混沌。

他麻木地跟着明先雪回到灵氛阁里,闻得那一阵雪中春信的香气后,才稍稍回过神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内心的震惊和不安,重新整理思绪,心神定了下来之后,才把目光移向明先雪。

宝书没有跟进内,内屋只有明先雪和狐子七二人。

却见明先雪解下外袍,抖了抖上面的雪,转头看着狐子七微笑。

那微笑似飘雪一样,轻盈美丽,但真落到脸上时,没得叫人发冷。

明先雪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小七今日去相国寺,可有什么收获?”

因着外面下雪,屋内点的炭炉烧得极旺,窗户又闭得极严,满屋闷着雪中春信的香气,如一块华丽的丝绸蒙住狐子七的口鼻。

狐子七得到最精致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