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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二题, 出自孟子。

文王视民如伤。

周文王对待百姓,就像对待伤患一样耐心细致。

这章的上下文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孟子举了很多例子。

要学禹, 汤, 文王, 武王等等。

总之是说, 为君之道,应该学之前的国君。

为什么一定要学之前的人?

纪元直接答:“心存乎民与道足以。”

只要心里装着百姓跟道义,那就够了!

“观夫康功用既,而微懿之美,爱著柔恭。道之在躬者,不既盛乎?”①

看着田地道路修缮整齐, 以后以此为定例就很好啊。

安抚百姓并不懈怠,这不就是圣道在身上了吗。

后面也讲,既要学文王,也要学先贤, 之后又说只要善待百姓, 对百姓之心不变, 那就可以比肩文王。

如果是“信而好古”的酸儒看到纪元这篇文章,基本可以直接对骂了。

第三题,也就是《四书》的最后一题,出自《论语》。

题目为:“事君能致。”

此题不在纪元的押题之中,但也是这题让他对头一题有了想翻白眼的冲动。

事君能致,之前也说过, 孔子信奉的道理。

大意是, 为了侍奉君主,可以不惜自己的生命。

纪元通看了所有题目, 才对头一题有了无语的情绪。

反正前两题都那么答了,第三题不放飞自己,都亏了。

当然了,直白的骂战肯定不合适。

纪元虽然全家只有自己,但还不想直接投胎。

所以头一句为:“人臣以身而效之君,可以观尽伦也。”②

就是说,臣子能为皇上去死,是尽了人伦之道。

后世人一讲人伦,以为是亲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君臣,也是人伦之一。

此句是孔子的门徒之一子夏说的。

纪元顺着夸赞子夏,但笔锋再一转,变为:“一身之进退不恤也,而有益于君者,既奉身以赴之焉。”③

臣子不管自己的升迁,也要关心国家的安危,就算死了也可以。

后面又说,作为臣子跟国君讨论国事,那也是自己的职责,为此死了也无憾。

由原本的忠君,改为了忠国。

有错吗?

自然没错。

不过跟出题者想听的马屁,差了十万八千里。

纪元的四书三题写完,这才感觉到腹中饥饿。

再看桌子前面,中午发的饼子跟肉酱好好地放着。

他从辰时开始写文章。

竟然一直写到下午?

差不多是早上八九点开始写,一直到下午两三点,等四书题目写完了,才停笔?

纪元咬了个饼,没有碰旁边的肉酱,省得吃坏肚子。

纪元一边吃东西,另一个手翻了五经题目。

五经题目总算正常了。

看来只有四书题目有些怪。

纪元吃完东西,又看了一遍方才的文章。

可以,没有太大问题。

其实有些文章,越学下去,才会越生气。

就像一篇文章在骂人,可用的是你看不懂的语言来骂,那你会生气吗?

大概率是不会的。

因为看不懂啊。

但如果看懂了,难免会有些不爽。

好在纪元虽然写了心中所想,但也不是很出格,顶多没有按照出题人的想法来答而已。

再者,他也没有偏题,答的还是在框架内。

至于出题人会不会介意,纪元手顿了顿。

算了,闭眼交卷。

他都写完了,总不能再撕了吧。

纪元慢条斯理吃完饼,又去吃自己带来的肉干跟果子。

旁边的侍卫都觉得这学生有意思。

先是闷头写,写完又开始慢悠悠吃东西。

接着,接着睡了?!

纪元午休了会,起来锻炼身体,再吃了些东西,继续睡觉。

真情实感写文章,是有些累的。

还好,会试第二日,依旧精神饱满。

纪元甚至甩甩脑袋,把昨天的“不理智”给抛到一边。

今日写《五经》题目,五经里面五选一或者五选二,不管哪个题目都很正常。

纪元再次松口气。

面对这种“正常”题目,他也可以正常起来了。

第一场考试共计三天时间。

五经一共四道题,可以分两天写,一个是可以琢磨文章,二是也让时间过得快些。

说到琢磨文章,纪元又想到后世的八股文。

要说八股文确实有可取之处。

不过幸好现在的天齐国还不强求,否则他昨日的文章都要作废无用。

两天时间,写四篇八百字到一千字的文章,纪元感觉自己时间充裕。

而他又是个每逢大考,越写越精神的人。

想着时间反正充足,五经的文章,不如好好打磨出来。

也能弥补之前的放飞。

纪元提笔之前,先划好格式。

虽说不严格按照八股文来写,但先把破题,承题的部分给确定了。

八股文之所以能流传开,自然有原因。

其中严格的结构形式,加上规定好的思路,虽说是个框架,但能把框架写出来的人,绝对是个天才。

纪元仿照这样的思路,自己的思路一以贯之,再打磨简练准备鲜明的语言。

这样一步步下来。

此篇文章先不说内容,只看文辞就高出别人一筹。

纪元在童试的时候,郭训导就提过八股文,当时也是有些苗头,如今三四年过去,市面上这种文章逐渐多起来。

可要说写得妙,还要看纪元这一手。

两天的时间,打磨四篇文章,对纪元来说并不困难,甚至有些乐在其中的感觉。

这几天里,吃饭喝水有人管,他只要沉浸在文章里即可。

会试第一场,三天时间飞快过去。

考场众人明显萎靡了点。

没办法,这是会试,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而且大家都说,只要过了会试,最后的殿试,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殿试主要考策论,考完直接分排名,不会有人落榜。

一定要比较的话。

有些像童试里的最后一道院试。

只要过了府试,院试基本没问题。

到这里也是,只要过了会试,殿试基本不会有意外。

第二场考试,在四月十一开始。

放在之前,大家这场考试就会很放松。

可近几年朝廷反复强调三场并重,就让考生们也不得不认真答题。

但说实话,强调三场并重,是要求同考官,也就是阅卷官的。

只不过考生们知道阅卷官不怎么看后两场的试卷,这才放松不少。

第二场考的是应用文以及律法判词,这些题并无标准的答案,也无客观要求,更无统一的标准,全看考生个人的发挥。

纪元还是写得通顺,不管阅卷官如何看,他都会认真写。

一共九道题,分两天来写。

考到第二场第二天时,席舍内的地面已经全都干了。

外面出了温和的春日暖阳,照在人身上很舒服,还带了徐徐清风。

他这处的风 口,竟然是头一个感受到清风徐来的学生。

第三场考试,一共五道题,为时一天。

早上发卷子,下午收卷子。

这些题目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甚至这日的阳光也更好了,让人很有精神。

春日好像真的来了。

四月十四傍晚,紧闭六日的贡院大门打开。

在外面围观以及接人的百姓下意识看过去。

贡院门打开了!

考生们要出来了!

礼乐队伍敲响鼓声,随着第一个出考场的学生,乐声越来越大,全都在为考生们做陪衬。

纪元走出来的时候还看了看周围。

怎么回事。

他好像头一个走出来的?!

纪元交卷子快,位置也离门口近,不留神就走了第一个。

“纪元!”

“这里!”

武营他们挥着手,也在为纪元考完而高兴:“你是第一个考完的!”

围观的所有人都看过来,只见走过来的少年面容俊朗,丰神隽上,眉宇清扬。

好一个仪表堂堂的少年君子。

等会。

能从这会试考场里出来的。

至少也是举人了吧?!

这书生年纪也就不到弱冠吧?!

举人?!

谁家的好儿郎!

“纪元。”同样来看热闹的程亦珊怎么都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可又想不起来。

等她回家之后,她爹倒是记得:“记得你有个远房堂叔在建孟府下面县城做教谕吗,就是他的学生。”

没办法,他跟堂弟写信的时候,堂弟没事就提这个学生。

原来今年过来考会试了。

此时的贡院门口,看向纪元的目光堪称热烈。

对京城熟知的人一口断言:“不是京城人士,京城若有这样的郎君,我们还能不知道?”

这个倒是,数得上的人物就那么几个。

纪元这相貌,这功名学识,若在京城当中,说不得早就进什么诗书社,成一代风流君子了。

再看他神态轻松自然,不似其他考生。

实在是不俗。

既然不是京城人。

那可能是哪个大族的子弟?

哪家大族姓纪呢?

总不会是贫苦出身,又或者云贵那边新起的小族吧?

大家想了一圈,也没想到这人是谁。

随后出来的学生们又转移了他们的视线。

看着大批学生出贡院,众人便知道,这会试真的结束了。

过来看考生的人越来越多,程亦珊跟丫鬟都担心有危险,干脆上了马车回家。

程亦珊更好奇接下来的阅卷,以及被选中印出的《会试录》,她想看看,今年的考试到底如何,会不会有名不副实的。

若她的文章放里面,又能考多少名。

“走吧,回家。”

马车里传来声音,纪元下意识看了过去,只觉得那声音自己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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