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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了。

帝江已经十天没有出现了。

乐归抱着双膝坐在床边的脚踏上,静静盯着悬挂在房梁上的无量渡——

那是李行桥造出的新无量渡,如今却摆在旧无量渡的位置。

“我不杀你,但也不会放你,我要你时时看着这个东西,却永远都?拿不到,我要你痛苦于希望近在咫尺却无法成功,我要你活上千年万年,亲眼看着自己的记忆、执念都一点点被时间侵蚀,最后什么都?不剩下。”

“乐归,这是你背叛本尊应该付出的代价。”

已经?十天了,帝江的话仍在耳边回荡,乐归苦涩一笑,心想自己?似乎还得感谢他,采用了这么委婉的报复方式,而不是像他说的那?样,直接将她关于现实世界的记忆一洗而空,又或者更干脆点,直接杀了她。

午时到了,殿门?外?传来有礼貌的敲门?声,三声之后门?被推开,两?个婢女低眉顺眼地进?来,将饭菜摆了一桌子。

帝江虽然已经?消失十天,但一日三餐却叫人准时送来,大概像他说的,想让她活上千年万年,像一头永远被胡萝卜吊着却永远吃不到的驴一样,受尽折磨直到什么都?不剩下。

“王后,请用膳。”婢女低着头,说完每天送饭必要的台词便退下了。

房门?被重新关上,偌大的寝殿再次剩乐归一人,她伸了伸懒腰,起身到桌前坐下。

龙井虾仁、鱼香茄龙、炙子羊肉、清油菜心,还搭配一碗酒酿圆子甜粥。

后厨似乎不知道她这个王后已经?成了阶下囚,每天的饭菜都?一如既往的用心,乐归也不浪费,将东西吃得七七八八后,第一百零一次从自己?偷藏的乾坤袋里找出梯子,摇摇晃晃地爬到房梁上去取无量渡。

【还是不行?。】

乐归看着自己?的手从无量渡上穿过,就像穿过空气一般轻飘飘,便知道今天的她也失败了。已经?失败过很多次,乐归倒不觉得失望,跳到地面后熟练地收起梯子,继续对着无量渡发呆。

可能是因为无量渡还好好的挂在那?里,也可能是一日三餐都?很好吃,乐归一个人待在寝殿里,竟也不觉得难熬,只是偶尔会想念靠在帝江怀里说小话的夜晚,可真要帝江此刻出现在她面前,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天的低云峰下了千年万年来最大的雨,而她也对他说了最狠的狠话,偶尔想起来,她就觉得不应该。

【其?实也是他活该,搞出捏碎我无量渡的幻象,我所有回家的希望都?落空了,怎么可能还像之前一样冷静,那?人在不冷静的时候,肯定会说一些不过脑子的话啊,只是……】

只是当时她能忍一忍就好了,妈妈小时候没?少教她,吵架时哪怕是最愤怒的情绪下,也不要说那?些不过脑子只为伤害对方的话,尤其?是和亲近的人,因为越是了解,放出的狠话越是扎心,即便以后能和好,也会成为对方心里永远无法拔除的一根刺。

她亲手往帝江的心脏上,扎上了一根无法拔除的刺吗?乐归呼吸一慢,沉默地捂住眼睛。

日落月升,又一天过去。

乐归又尝试摘了无量渡一次,失败后老老实实躺到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等再醒来,就是第十一天了。】

咚!

乐归突然睁开眼,扭头看向?紧闭的房门?。

咚!

又一声,声音不大,但在空寂的寝殿里却非常清晰。

夜已经?深了,寝殿只有一颗夜明珠散着幽幽的光,屋内所有摆设都?静静立着,在幽暗的光下与影子并?立。

乐归搓了搓胳膊,谨慎开口:“谁?”

咚!

第三声了!乐归默默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不动声色道:“帝江,这一点也不好玩。”

咚咚!

这次是接连两?声,在幽暗的光线下,乐归隐约看到一个拳头大的玩意儿从窗纸上一闪而过,紧接着又一次传来声音。

“……我都?说不好玩了,你你你想惩罚我就随便惩罚,干嘛要这么吓我?!”虽然一直住在妖魔鬼怪横行?的低云峰,虽然自己?最好的朋友就是一只小女孩鬼,但不代表乐归在这样的夜晚,在一个人的前提下,能淡定应付一切未知的玩意儿。

【是帝江授意的吧?是他吧!他要是没?有授意,怎么会有东西敢跑到寝殿来!】

乐归欲哭无泪,正不知是直接冲出去拆穿他,还是躲进?被窝里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时,外?面突然传来荒腔走板的歌声:“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

乐归:“?”

片刻之后,乐归看着出现在自己?桌子上、灰头土脸的一坨幽泞史莱姆,茫然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阿……花……”幽泞费力地动了动果冻一样的身体,眼神睿智又努力。

乐归:“阿花怎么了?”

“阿……花……”

乐归:“对,我问的就是阿花,她怎么了?”

“阿……花……”

乐归:“……”

知道它的智商上限低,能从前殿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这里、且说出阿花的名?字已经?很不容易了,乐归笑了笑,将它捏起来揉了揉:“我知道,你是想说阿花找我?”

“阿……花……”幽泞还是只会说这两?个字。

乐归叹了声气:“她受十米距离的限制,没?人带就不能来找我是吧,我回了寝殿之后就没?出去过,她应该很担心吧,所以才叫你来看我……她想让我去前殿找她?可我被关在这里,只怕出不去。”

“阿……阿……”幽泞不多的脑容量里,只剩最后一个字了。

乐归盯着它看了半晌,突然心神一动——

幽泞虽然是魔物,可除了唱歌什么也不会,如果它能穿过走廊进?到寝殿,是不是就代表她也能离开寝殿前往前殿?

虽然前几天她一直出不去这道门?,但今天或许就可以呢?

说干就干,乐归当即将幽泞往兜里一揣,拉开门?试探地往外?走了一步。

无事发生。

乐归精神一震,当即往外?跑,跑着跑着兜里的幽泞突然剧烈跳动,吓得乐归赶紧停下:“帝江回来了?”

幽泞还在跳,乐归正要把它从兜里掏出来,鞋面上就突然一沉,她顿了顿低头,看到一只小幽泞正趴在鞋上,深深的绿色让它看起来像个小癞□□。

“……怎么还有一只?”乐归无语地将小幽泞捡起来。

事实证明还不止这俩,从寝殿到前殿,乐归走了一路,捡了好多只幽泞,等到前殿时兜里已经?装不下了。挂在她身上的幽泞们等一进?入前殿,便纷纷跳下去往架子上爬,不多会儿就把自己?摆放整齐了。

【还挺懂事……】

乐归轻呼一口气,一回头便对上一双血窟窿。

“啊!”她惊叫一声。

血淋淋的阿花一瞬变回干净健康的小女孩:“不好意思,刚才忘化妆了。”

乐归嘴角抽了抽:“是你叫幽泞们去找我的?”

“是啊,”阿花大方承认,“你一直不出来,主人也不回苍穹宫,没?人带我去找你,我只能让这些小畜生帮忙传话了。”

“……真难为你了。”能让头脑简单的家伙们去传话,估计训练很久吧。

“少废话,”阿花眉头紧皱,掌心酝集灵力朝她按去,确定她没?受伤后松一口气,“你和主人怎么回事,吵架了?”

乐归眸光闪烁:“没?、没?有啊。”

“撒什么谎,我那?天都?看见了。”阿花不悦。她清楚记得十天

前低云峰险些引发山洪的大雨中?,湿漉漉的帝江攥着湿漉漉的乐归的手腕匆匆经?过前殿回了寝殿,两?人脸色都?很差,以至于她没?敢开口询问,再之后一个连夜离开,一个再也没?有出寝殿门?。

这怎么想怎么不正常啊!

阿花抿了抿唇,再开口有些犹豫:“你们……不会是因为我吧?”

“你怎么?”乐归问。

阿花轻咳一声,声音有些含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那?天回来之后发现你不见了,就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说不出什么好话,就抱怨了一下你最近的心不在焉,又、又顺便提了提李行?桥给你造无量渡的事。”

乐归眼睫微动,突然看向?她。

“我我我就说了这些,别的可什么都?没?说!”阿花连忙自证。

乐归看着她难得慌乱的样子,却想到了另一件事:李行?桥现在怎么样了?

她前些时日一直被困在寝殿,帝江又不见踪影,她只能对来送饭的人旁敲侧击,想知道李行?桥现在如何了,可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她的问题,而现在她出来了……

乐归当即打开乾坤袋翻翻捡捡,找出余量不多的转移符正要点燃,阿花突然拦住她:“你做什么去?”

“去敝犴台。”乐归忙道。

阿花:“你要找李行?桥?”

乐归匆忙点头。

阿花啧了一声,直接抢过她的转移符:“看你着急的,你不会真对那?个李行?桥动心了吧,这几天没?出门?也是因为他和主人吵架了?难怪我那?天一提李行?桥主人神色就有些不对,之后还下那?么大的雨……”

“李行?桥造的那?个无量渡,可以帮我回家。”乐归急切打断。

阿花倏然噤声,好一会儿才结巴地问:“你、你说什么?”

“但只能让我一个人走,而且不能再回来,结果被尊上发现了,”乐归语气匆匆,“我怕尊上对他不利,你快把转移符还给我。”

阿花盯着她看了许久,在她忍不住上手抢时一瞬退到五米外?:“你确定如今的他还在敝犴台?”

乐归朝她走来的脚步倏然停下。

“……身上有没?有他什么东西,我闻一下气息,试着帮你找出来。”阿花叹了声气,朝她伸出手。

乐归却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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