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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永贵忽然问起张援民,倒是把赵军问得一怔,随即冲老头儿笑道:“我俩一个屯子的,咋的了,田爷?”

这时,坐在驾驶位上的解臣,往赵军这边一偏身,笑道:“老爷砸,人家现在叫小诸葛,不叫大裤裆了。”

“去他妈的……”田永贵脏话脱口而出,惹得一旁老太太给他一杵子,数落道:“你这死老头子,说话鸡8撩吊的呢?”

赵军、解臣:“……”

“啊!”被老伴儿教训的田永贵,忙冲赵军、解臣解释道:“我不知道他叫啥名儿。”

“呵呵……哈哈哈……”赵军实在忍不住了,哈哈一乐道:“没事儿,田爷,你乐意咋叫他都行。呵呵,我俩平常总能见着,你有啥事儿,你跟我说就行,我回去给你传话。”

“他不没啥事儿么?”田永贵如此一问,把赵军、解臣问得一愣,赵军点头答道:“他没啥事儿,他挺好的。”

“啊……”听赵军如此说,田永贵张着嘴巴点点头,继续说道:“他以前一到开春儿,他就弹(dàn)盐窝子药鹿,完了每年秋天前儿,他都能拿两三根儿干鹿枪上我这儿卖来。

他家困难呐,他们两口子上山整点儿串地龙、刺五加、五味子啊,都上我这儿来卖。今年呢?他一次都没来啊,我寻思问问这人儿咋样了?”

“没事儿,田爷,他挺好的。”赵军一笑,简简单单应了地一嘴,多余的却是一个字都没说。他也不能说那两口子发了,最近天天忙着吃喝,早都不干挖药材的活儿了。

“那就行。”听赵军说张援民没事,田永贵微微点头,然后又对赵军说:“孩子,都说你打围厉害,你平常打大个子不得?”

“我很少打这个。”赵军心里猜测这老头儿可能是让自己帮他打鹿枪,可那一个鹿枪才几个钱儿啊,赵军哪有工夫跟他整这个?

“那没事儿。”田永贵摆手道:“反正我就跟你说这么一嘴,你要是这前儿哪天整着大个子了,那个鹿枪,你一定留着。”

“嗯?”赵军闻言一怔,追问道:“田爷,这前儿咋的?有啥说道啊?”

“有啊!”田永贵道:“这前儿鹿鞭一般人整不着啊!”

“那是啊。”赵军澹澹一笑,除了刚一开春的时候,其它季节猎鹿都不容易,人根本摸不到鹿跟前,要靠狗围的话,除非是有黑虎、黄龙那样会截仗的狗。

可这样的狗太少见了,赵军这两辈子加在一起,见过的也有三条。

而属于他的有两条,黄龙是从小长在山上比较特殊。黑虎嘛,那货为了吃,总能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这时,田永贵忽然对赵军道:“孩子,你要这工劲儿能整着鲜鹿枪,你一定得卖给我,田爷给你高价。”

“嗯?”赵军一愣,他感觉田永贵重复地这么说,这里面八成是有说道。

于是,赵军试探着向田永贵问道:“田爷,你着急是咋的?你那屋里,不挂那么些鹿枪呢么?”

“不是啊!”田永贵抬手,比划着对赵军说:“孩子你这就不懂了,老辈人说啊……”

说到此处,田永贵掰着手指头,给赵军讲道:“春生、夏长,是秋收,冬藏啊!”

这老头儿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拿腔作调的,但赵军哪懂这个,听得皱眉、瞪眼的。

“啥意思呀?”赵军问道。

“鹿啊,全身都是好东西呀!”田永贵道:“你看那大个子,一天天不消停,天天折腾交配。但到刹冷前儿,它也不折腾了,你知道为啥么?”

“冻挺呗。”还没等赵军说话,一旁的解臣脱口说道:“零下好几十度呢,有点水儿再冻上可咋整?”

田永贵:“……”

赵军强憋着笑,手往解臣大腿上一拍,示意他别瞎说话。

解臣这话,整得田永贵都不知道该咋接了,老头子干脆当没听见,略过解臣直接和赵军说道:“你看这玩意哈,就跟咱种庄稼似的,冬天不种了,它不还能缓缓地力吗?”

“啊……”赵军茫然地点了两下头,他想说冬天不种庄稼,不还是因为冷吗?

但田永贵那么大岁数的人,赵军也不想跟他掰扯这些事儿,含湖地过去得了。

“这前儿吧,大个子不折腾了,它就养精蓄锐呀!”田永贵道:“你看冬天前儿,它那鹿血都滚烫啊。”

这话倒是不假,但好像跟这老头子说的养精蓄锐也没啥关系。别说鹿了,就打个野猪,冬天把猪膛打开后,把手往里头一摸,那猪血还烫手呢。

老头子的这些话,赵军虽然不太认可。但他的意思,赵军是听明白了,无非就是说冬天的鹿鞭效果好呗,但赵军也没放在心上,在与老两口告辞后,赶紧让解臣开车往家蹽。

汽车驶离田家门口,一路往屯外开去,路上解臣就往西边瞅,边瞅边滴咕道:“军哥,咱上回给送野猪那哥们儿,他家是不是搁这头儿啊?他叫张什么来着?就家养个小赖狗那个?”

“张雪峰。”赵军接了一句,引来解臣附和道:“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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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什么对?”赵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手往窗外一比划,道:“张雪峰家不搁这头儿吗?你指唤那边儿,不是老郑家吗?”

被赵军道破实情,解臣也不装了,转头对赵军道:“军哥,要不……”

“你别要不啦!”赵军往前一指,喝道:“赶紧的吧,你瞅天都阴啥样啦?咱赶紧蹽竿子、蹿园子得啦!”

蹽竿子、蹿园子,在东北方言里都是跑的意思,解臣一脚油门,汽车直奔屯外。

出了永福屯,一路往永安屯走,解臣见赵军不说话,便找话题对赵军说:“军哥,咱哪天寻摸几个大个子去呗?”

“你也没个对象,你寻摸那玩意干啥?”赵军笑道:“你少听那老爷子的。”

“打啥不是打呀?”解臣嘿嘿一笑道:“别人打不着,咱家狗没问题呀?搁岭南那前儿,跟黄老哥打围,咱那帮狗不还逗扯个大个子呢么?”

“那是黑虎截的岔子。”赵军道:“我这不买药了么?熬完了,我就给它湖上,这一冬天就让它养着了。”

赵军没跟解臣说,他还有一条能截仗的狗,那是因为黄龙虽然会截仗,但它只截狍子不截鹿。

汽车一路行驶,赵军看着窗外,看着那一座座大山,忽然对解臣说道:“兄弟,你看见那高尖子没有。”

解臣闻言,微微一低身,往赵军这边一探头,顺着赵军这一侧的车窗往外一看,然后答道:“那不大顶子吗?”

永安林区,最高的那座山,被人称为是大顶子。赵军重生时,他被野猪撅个狗啃泥,就是在大顶子山二肋那儿。

但这事儿,赵军是不可能跟解臣说的,他只道:“一开春儿前,我跟你李哥上永兴打春猎,咱张大哥就上大顶子那头杀熊霸仓子。”

“哈哈哈……”解臣哈哈一笑,点头道:“我听如海讲过,张大哥还跟大熊霸拔河了呢。”

“呵呵。”赵军也是一笑,然后对解臣道:“兄弟,我解娘要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吧。完了咱哥几个攒点儿钱,过个十年八年的,林区这些树都砍差不多了,咱把这山包下来。”

“啥?”解臣眼睛一瞪,惊讶地看着赵军。

这年头,还没有包山的一说。解臣以为赵军说那话,是要以后包愣场、包木材呢。他知道赵军有关系,有这想法要落实也不难,于是应道:“行,军哥,你说啥,咱就干。”

赵军看了解臣一眼,靠着座位上,从车窗看着一座座山。

他上辈子没少折腾,结果到头来两手空空。重活这一世,赵军不看重钱。比起钱,他更在乎家人和朋友。

可是,有那句话叫: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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