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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她极轻的,软软地唤他:“松寒。”

“嗯。”元贞答应着,把她身上盖着的衣服又?掖紧些,“冷不?冷?”

“不?冷。”累到不?想说话,然而许多?话,也只有今夜,能对他说,“松寒,明天我得跟我哥出去一趟。”

“去哪儿?”元贞把衣服又?往上拉了拉,齐着她下巴围紧了。天冷了,山上比山下更冷,他倒是?不?怕,但她身子弱,就怕有什么闪失,山上炭火该烧起来了,前阵子翻新?房子时廖延说了个法子,道是?在屋外头把地下挖空了做出坑道烟道,到时候在外面烧炭,屋里暖和得很?,又?没有煤烟气,不?会熏人。回?头就让他们多?拉些炭上去,早点烧起来。

明雪霁看着他,天色昏暗,他峻拔的轮廓在夜色中越发清晰,眉高鼻挺,似有山河。一切都让她那?么眷恋啊。“我想去趟红螺寺,求红鸾娘娘保佑咱们。”

京西红螺寺,求姻缘最灵验的地方,她早就想好了,若是?要走,就用这个借口骗他,争取时间?。说是?骗,可在心底里她是?真的很?想去拜一拜求一求,他们这样就算是?成亲了吧,都说红鸾娘娘灵验得很?,一定会保佑他们和和美美,白头到老吧。

喉咙里哽咽起来,因为嗓子早已叫得哑了,此时也并不?能看出破绽。于贪恋中,紧紧抓住最后一点希望:“松寒,婚期再推迟几天吧,等春天我们再成亲好不?好?求你了。”

盼着他答应,那?样,她就不?必走了,还?能像这样在他怀里,厮磨着贪恋着。

元贞低头看她,她仰着小小一张脸,尖尖的下颏,眼睛琉璃似的,在夜色里微微的光。总让他疑心她是?不?是?哭了。手指抹了一下,稍稍的水意,可她没什么道理哭呀。那?时候他做得狠了,她也是?这样水水的都是?湿,也许是?还?不?曾干吧。怜爱着,但这事,却是?没商量的:“不?行。马上成亲。以后不?许再提这话。”

看见她低了头,眼角的水意越发清晰了,元贞心里咚的一跳,似有什么不?祥的念头隐约生出来,一时抓不?住,分辨不?清,连忙又?擦了擦她的眼角:“哭什么?你不?欢喜么?”

“欢喜。”不?假思虑,脱口而出,明雪霁贴着脸,在他手心里。怎么能不?欢喜呢,能够嫁给他,还?有什么不?欢喜的呢。就算马上就要离开,就算中间?还?有那?么多?变数,有这么一段,一辈子都值了。

转身仰头,生平头一次主?动搂住他,吻他的唇:“我很?欢喜,比什么时候都欢喜,我想嫁给你。”

似有什么在心尖上重重一击,砸进去压实了,一辈子都不?能再取出来,元贞紧紧回?抱,亲吻。那?些隐约生出的疑虑全?都抛在脑后,从不?知道她可以如此对他,她是?爱他的,愿意嫁他的,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让人忧虑的呢。

回?到花神庙已经是?一更时分,邵七等在灯下,明雪霁走近了:“哥,我已经跟他说了,明天去红螺寺。”

红螺寺,约好的借口,那?就是?她已经决定明天走了。邵七抬眼,看见她匆忙中挽好的发髻,鬓边的碎发落下几丝,没能遮住脖颈上的红痕。连忙转过脸:“好,我马上安排。”

元贞踏着夜色纵马出城,同样隐藏在夜色里奔波的,还?有邵七。独岭的坟墓挖开又?封好,骨灰坛仔细包裹在匣子里背在身上,水路旱路各处关卡早已探听?清楚,最后一次核对行程,手下的人全?都撒了出去,只等天亮,启程。

明雪霁在天亮前稍稍睡着了一会儿。梦里也是?元贞,颠倒,反复,纠缠,孤零零两个人像飘在水上,风浪大得很?,到处都是?不?确定,唯有紧紧拥抱着的对方,是?这世上唯一安稳的所在。

睁开眼时窗户微微发着白,明雪霁定定神。该走了。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再纠结。

穿好衣服收拾洗漱,卧房里依旧像平时那?样收拾了,丝毫看不?出要出远门的痕迹,出来时邵七等在院里,点了点头:“走吧。”

走吧。慢慢走下台阶,回?头,厢房里放着元贞送来的聘礼,不?曾隔断的一排三?间?屋,堆得满满的,前些日子邵七已经悄悄买下了这里,护院也都安排好了,她走了,这些东西放在这里也是?安全?的。

等春天吧。明雪霁转过头,慢慢往外走着。到那?时候她会回?来,他们会成亲,一切都会好起来。

车马等在大门内,明雪霁扶着丫鬟刚刚上车,忽地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抬头时,一匹照夜白马正向这边飞快毒奔来,马背上坐着元贞,朱衣皂靴,恍若神佛。

明雪霁怔怔地看着,他也看见了她,远远向她一笑,迎着朝阳,闪着光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