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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沉浮淡淡道。

“厨房送过去的饭菜不大好。”胡成低声道,“小的私下问了问,夫人另让人出去买的吃食。”

许久没等到沉浮回话,胡成也不敢再说,转念一想,厨房能有多大胆子克扣姜知意?必是赵氏吩咐的。沉浮必定也是猜到了这点,所以才不做声。

毕竟,不能因为妻子一顿饭没吃好,就跟亲生的娘闹不痛快吧?

入夜时,沉浮在灯下看着地图。

眼睛盯着代表易安的那个点,脑中闪过的,却是昨天姜知意流露着厌恶的脸。

虽然只是一闪即逝的表情,但那一瞬,深深刻在了他心里。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她,温顺的,柔软的,含羞的,唯独不曾见过她那般厌恶地看他。

沉浮拧着眉,不经意间,又看见那包栗粉糕。

她偏爱吃这些软的甜的,刚成亲时总也分给他吃,他拒绝得多了,她慢慢弄清楚了他的口味,就再没过犯这种错误。

沉浮拿起一块糕看了看,又放回去,不知第几次想起胡成的话,厨房送过去的饭菜不大好。

能让胡成都觉得不大好的,必定是很差了。母亲一向不喜欢姜知意,事实上只要是他的妻子,他很怀疑母亲都会厌憎。

母亲的前半生,都用来争夺那个男人的注意,如今离开那个男人,他成了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所以母亲,又来争夺他了。

真是,可笑。

沉浮按了按眉心,他能应付母亲,姜知意却不行,她性子太软,逆来顺受惯了,他没必要让她夹在中间吃苦头。

脑中乱纷纷的,怎么也没法集中在公事上,沉浮起身:“备轿回府。”

该解决的总要解决,解决掉了,他才能安心办公事。

夜里轿子走得快,不多时便到了家,沉浮直接去了正房,眼睛看着赵氏,吩咐道:“叫厨房管事的过来。”

胡成跑去叫人,赵氏先警惕起来,瞪着一双眼:“深更半夜的,叫厨房的人干嘛?你不是说了不回来吗,怎么又回来了?”

沉浮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站着,不多时厨房的管事来了,缩着肩站在廊下请安,沉浮看她一眼:“今天夫人那边的饭食安排得不妥,打十个板子,革去管事。”

管事的扑通一声跪下了,不敢说是赵氏的吩咐,只是磕头求饶:“小的该死,小的疏忽了,相爷饶小的这一回吧!”

“没有我的话,府中定例,任何人不得改动,”沉浮淡漠的目光看过四周,最后落在赵氏身上,“否则,这就是下场。”

他转身离开,身后赵氏的哭闹声越来越响:

“你什么意思?你是为了那个丧门星,跟我叫板来了?”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忤逆子?早知如今,当初我就不该管你,让你瞎了算了!”

沉浮一步步走出正院。

也许是错觉,只觉得八年前眼睛上的旧伤又开始疼,针扎般地跳着,沉浮在没意识到之前,已经走在了去偏院的路上。

月光不甚明亮,星河倒是灿烂,沉浮将错就错地往前走着,蓦地想起八年前那个晚上,他独自站在河边时,不知道天上有没有月亮,有没有星星?

他是不会知道了,那时候他看不见,但他知道,在那个晚上,突然有人闯进了他漆黑无光的世界。

一个柔软的,甜香的小姑娘,夜风中她的声音也是软的甜的,她说,你踩到水里了,很危险呀。

她还说,秋天天气冷,湿了脚会生病的。

她要他到岸上玩,鬼使神差的,他真的上了岸。

八年了,八年了。她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他却再也找不到她了。

沉浮走进偏院,姜知意已经睡了,沉浮没点灯,就那么在黑暗里,一步步走到近前。

柔软的甜香气散在衾枕间,黑暗中他看不见,一切都是那么相似。

沉浮躺下,从身后,抱住了姜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