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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浮在等待答案。紧张到了极点, 手不由自主开始发抖,掩在袖子底下,死死扣成拳。

蓦地想起那次诊脉, 在等待林正声下结论时, 姜知意亦是这般两手紧紧握拳,她那时候, 亦是这般紧张而绝望吧?

深沉的悔恨压倒一切, 沉浮喘不过气,模糊的视线看见黄静盈皱了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告诉我,”沉浮声音不高,字字泣血,“告诉我。”

黄静盈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看见他散乱的鬓发和染血的衣襟, 昔日的谪仙沈郎如今恍如孤魂, 黄静盈惊讶着, 终是说出了答案:“嘉儿。伯父伯母都是这么叫她的。”

嘉儿。不是宜宜。

意意。他的意意。他爱了八年,念了八年, 生生错过的意意。

血涌上来, 又被压下去,沉浮死死咬着牙关。

黄静盈在等他的回应, 他却迟迟没有回应,他素来端得平直的肩膀垂下去,他咬着牙攥着拳,眼中光点流动,像血又像泪。

黄静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沉浮?”

沉浮一动不动站着。假如有地狱, 他现在就堕在无间地狱, 永无止境, 永不超脱。

意意,意意。他这么深爱,这么错待的,意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黄静盈不想纠缠,示意轿夫正要绕开,眼前人影一动,沉浮沉默着,转身离去。

清瘦的身形拖着影子,一步一步,向清平侯府走去,而后,停在紧闭的门前。

轿子走出去老远,黄静盈忍不住回头,看见朱红的大门上朱衣的身影牢牢定在那里,似一滴凝固的血。

入夜时刮了风,支起的窗户还没来得及放下,豆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便落了下来。

烛台并没有挡围屏,呼一下,烛焰被风吹灭,姜知意哎呀一声,正要唤丫鬟时,听见姜云沧的声音:“我来。”

嚓,火镰打亮,火绒上冒出火星子,姜云沧拿起烛台对着火绒一撩,亮光重又升起,合着墙上壁灯的光亮,明明暗暗照出他的脸。

眉高鼻隆,双眼似鹰,往面前一站,便有了几分大漠孤烟的狂野,姜知意看见他头发上沾着几点水,想来是来的路上淋了雨,连忙用手拂了拂:“下着雨呢,哥哥怎么跑过来了?”

姜云沧低着头让她擦,又从低的位置抬眼看她:“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他其实是有些担心,她虽然不肯见沉浮,然而现在下雨了,她一向心软,从前又那么喜爱沉浮,难保不会再次心软。

姜知意拂了几下,把他头发里的小水珠都拂掉,手指上沾了水,姜云沧拿过来,用帕子细细擦干了。

姜知意看见他手里的帕子,白色丝绢绣着梨花,却是她平常用的,有些惊讶:“是我的吗?”

“是你的。”姜云沧擦完了,把帕子递给她,“阿彦那小鬼头想偷偷拿走,我给要回来了。”

姜知意脸上一红,想起似乎是吃完蜜饯时,随手递给黄纪彦擦手的,一道长大的姐弟,小时候这些都是平常事,以至于一时忽略了,如今他们,都已经是成年男女。

而黄纪彦那句我长大了,似乎也是别有深意。

“以后这些东西你留神些,”姜云沧瞧着她,烛光给她明净的容颜笼上一层烟,柔软娇嫩,依旧是小时候那个乖得让他心疼的小姑娘,“到底是你贴身的物件,不要再给他用,再者阿彦那小鬼头近来越发鬼鬼祟祟的,我瞧着不大稳重,以后你别跟他单独出去,有事就叫上我。”

“好,我知道了。”姜知意一一应下,把帕子交给轻罗,“拿去洗洗吧。”

姜云沧这下满意了,眼中透出笑意,看着丫鬟关好门窗,将风雨声挡在了外头,沉浮还在外头呢,这么大雨,应该已经走了吧?姜云沧回想着那时他怪异的举动,轻嗤一声,鬼知道他发什么疯,突然跑来求见,又问那么古怪的事情。

姜云沧拍了拍身上的雨点,这才在姜知意面前坐下,看见桌上摆着账本和算盘,想来他没来时,姜知意在算账吧。把账本合上:“夜里别弄这个,黑灯瞎火的,伤眼睛。”

姜知意是在看陪嫁的粮油铺子前几个月的账目。从前太忙,后来有身孕,以至于拖到现在才有功夫对账,笑着说道:“不妨事的,又不多。”

“有我在,不需要你费神弄这些。”姜云沧索性把账本算盘都推远点,“以后别弄了,你身子不方便,安心歇着就好。”

姜知意抿着嘴笑,没拦他:“盈姐姐也有个粮油铺子,下午来的时候她说正在找买主,想卖掉,不知道为什么。”

姜云沧知道为什么,为着张玖候补的事,近来黄静盈应该没少花钱,张玖领的是闲差,俸禄不多,日逐开销除了张家的分例之外,就只能吃黄静盈的嫁妆,黄静盈想卖铺子,大约也是近来手头太紧的缘故。“张玖一直在活动着候补,银子花了不少,资历年限也够,没想到昨儿被沉浮打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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