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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猩毡帘揭开一条缝,沉浮隐在帘后,透过缝隙看进去。林凝端着那碗血,轻着声音,说着先前商量好的说辞:“你这个气血不足的毛病,须得喝点新鲜鹿血才行,我才让人取了来,你趁热喝下去。”

沉浮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攥着帘子,一眼不眨地看着。姜知意坐在床里,被帐幔遮住了大半身形,看不清脸色:“阿娘,我有点怕。”

她性子软和,最见不得这些血腥的东西,她是真的不敢喝。沉浮觉得心疼,可不喝又不行,听见林凝在劝:“好孩子,全为了孩子吧,已经一天多了,孩子受不了啊。”

沉浮从缝隙里看见她接住了碗,衣袖碰到帐幔,晃动中露出她小半边脸,她闭着眼皱着眉,犹豫片刻,一仰头喝了下去。

悬着的心重重落下,沉浮呼一口气,紧接着又紧张起来,她喝了,有效吗?

屋里安静得能听见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许久,听见林凝在问:“有没有好点?”

“好多了。”沉浮听见她温软的声音,她向后靠了靠,露出线条柔和的侧脸,唇角沾了他的血,异样的鲜艳,“觉得肚子没那么紧,没那么凉了。”

“好,好!”林凝欢喜地声音打着颤,急急叫林正声,“林太医,你来看看她的脉怎么样,稳婆呢?快让稳婆过来!烧热水,准备干净毛巾,快些!”

丫鬟们急急忙忙行动起来,沉浮连忙闪在边上,心脏砰砰乱跳。她感觉好点了,他的血有用,他终于能够为她做点什么了。

四下都是急促的脚步,间杂着林正声的语声,他说脉息平稳了许多,稳婆赶到时,姜知意又开始腹痛,沉浮守在门外,听见稳婆欢喜地叫着:“已经开了二指了,快了快了!快抬乡君去产房!”

快了,他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他终于,为她做了点什么,哪怕只是弥补万一。

沉浮定定地站着,听见她断断续续喊疼的声音,他得快点,他早些弄完,她就能少受些苦楚。

转身向外,越走越快:“朱正过来!”

产房里,姜知意越疼越紧,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与先前那种没什么规律的抽疼不一样,现在的疼很有规律,间隔越来越短,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起初她还有气力去看屋角的沙漏,数着刻度分散注意力,眼下已经疼得看不清刻度,恍惚中听见沉浮的声音,可又听不清楚,喘息着问道:“阿娘,有人在外头说话吗?”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沉浮了,他几次央求生孩子时陪着她,如今却又看不见他。也许是有公事吧,他公事总是很忙,她也该习惯了。

林凝也听见了,她记着沉浮的嘱咐,掩饰了过去:“大概是送鹿血的人吧,你还得再喝些才行。”

果然不是他。姜知意没说话,下一波疼痛很快涌起,只死死咬牙忍耐着。

厢房里,沉浮解开衣服,匕首划开刚刚凝固的伤口。

血立刻涌出来,用陶罐接着,很快灌满,身体开始发冷,手上失去力气,握不住刀柄:“你拿着,若是凝固了,立刻挑开。”

朱正接过匕首,只觉得满眼都是红色,心里发着怵:“要么缓缓吧?”

“不必。”又一罐血接满了,沉浮觉得头脑发沉,两腿发软,身上越来越冷,眼睛都看不太清,“快让林正声送去给她!”

产房里。

姜知意被林凝扶着,喝下第二碗血,门窗关得严实,所有缝隙都包裹着被褥,稳婆还在检查:“三指了,快了快了!”

三指了。姜知意低低唤着疼。外面好安静啊,大约是门窗关得太紧了,一丝声音也听不见。

“意意,再喝一碗。”林凝又倒了一碗血送过来,“都喝下去才能生得顺利。”

她看着边上满满两罐血,不安到了极点。心头血能有多少?这么满满两大罐,沉浮说不会有事,真的不会有事吗?

腥热的血气扑上来,姜知意有些发呕:“阿娘,我有点难受。”

“好孩子,再忍忍,”林凝苦苦劝着,“你看你喝了两碗,已经开到三指了,这东西有用,为了孩子,听话。”

为了孩子。姜知意闭着眼睛,极力咽了下去。为了孩子。他说过,想陪着她生孩子,想看看孩子。可他又没在。疼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狠,先前还能苦苦忍着不叫出得大声,此时再忍不住,长长呼了声疼。

厢房里。

意识飘忽着,视线已经看不清了,满眼只是大片大片的鲜红。沉浮躺在床上,又仿佛飘在半空里,恍惚中突然听见叫疼的声音。

是她。她疼得厉害,孩子还没生下来。模糊的视线里看见朱正停了手,他到底还是心软,下不去狠手,沉浮极力挣扎着,下令:“继续。”

第三罐也满了,朱正一狠心,刀锋往横里一划,将伤口划得更大点,手指触到冰冷的皮肤,沉浮已经没了声息,朱正彻底慌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