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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方福才的眼睛越来越冷,可是表情却柔和了许多。

方福才额头冒出冷汗,心知这话说到了太后的心坎。

又道:“那冯氏有意激怒殿下,殿下万不可中了她的阴谋诡计。太后是太后,将军是将军,君臣有别,等殿下到了信州,大将军敢不来迎驾吗?”

李桑若的情绪,被安抚下来。

她最喜欢方福才的地方,就是这个。

他总有办法将她的颜面从地上捡起来,再擦干净涂上脂粉,变得好看一些。

而且,方福才的话让她突然有些茅塞顿开。

从裴獗有了冯十二娘,跟她的关系便一日不如一日。

碎玉警告、抗旨不遵,全是后来才发生的事情……

她对裴獗应以安抚为主,如果当真由着性子跋扈,岂不是更让他离心离德,哪里还有以后?

素黄的灯火下,李桑若脸上恢复了一点血气。

“罢了。告诉信使,就说哀家体恤大将军军务繁忙,还要应付齐国使臣,就不劳驾他大老远跑这一趟了。”

方福才的心,彻底落了下来。

“小人遵命。”

不待他退下去,李桑若又道:

“传哀家的话,明日一早,启程去信州。”

方福才愣了愣,这才应诺。

离正式和议尚有三日,原计划后天启程的,太后为了裴大将军又将行程提早一日,可见是如何的思君至渴。

方福才隐隐感觉到这次的信州之行,恐怕不会那么轻松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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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蕴和裴獗一行人到达鸣泉镇议馆,在门外便看到了淳于焰的车驾。

这位云川世子很是尽责,身为中间人,全程跟随双方使臣了解了议馆的建筑布局、用料细节,等丛文田将议馆形成的文字奉上来给双方过目,他再看冯蕴的表情,更为佩服了几分。

淳于焰走南闯北做营生,不仅赚得盆满钵满,也算见了大世面,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巧的房屋构造。

好多设计上的小心思,看着简单,可随便单拎一条出来,便是可以转化成金钱的创意。

“冯十二娘真是大才。”

他忍不住夸奖。

冯敬廷听了,却只对丛文田背后的涂家坞堡感兴趣。

“丛师傅心思奇巧,能造出这般房舍,不知冯某有没有机会,到贵堡拜访?”

总而言之,他不信是冯十二娘的本事。

丛文田笑了下,拱手道:

“府君过誉,小人就是一个照图施工的老匠人,哪来这等本事?全靠将军夫人指点。”

冯敬廷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当这些人都是在拍裴獗的马屁,这才把功能全往冯蕴身上揽,不以为意。

冯蕴也没有想展现才能的想法,见状慢悠悠地起身告辞,说要去议馆外的小街看看自己的店面。

裴獗神色泰然,看一眼叶闯,示意他同去。

冯敬廷却是板着脸,做出严父的样子。

“你一个妇道人家,本就不该抛头露面,掺和夫主正事。大将军宠着你,不约束你,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裴獗眉头微微一蹙,冯蕴当即便盈盈福身,嘴上应是。

怎么看就怎么乖巧孝顺。

于是看着那一抹纤细的背影,裴獗揉了揉眉心,眼神更为深邃了几分。

冯蕴在食肆里见到南葵。

相视一眼,南葵开心得像过年似的,坐下便开始禀报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冯蕴耐心的听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在身上摸了摸,抬头看着大满。

“我的手帕掉在议馆了,你去给我寻来。”

大满应声离去。

冯蕴又找个借口支开小满,沉着脸把葛广叫进来。

“你去议馆,盯住大满,不论她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你要一字一句的记住,回来禀报于我。”

葛广有些诧异,但没有多说,拱了拱手。

“小人明白。”

冯蕴不咸不淡地吩咐,“谨慎行事,不要让人察觉。”

葛广:“喏。”

屋子里没有别人了,南葵这才抿住惊讶得合不拢的嘴。

“夫人不相信大满吗?”

在她的印象中,大满和小满都是跟在冯蕴身边,成日里贴心照料,跟她最亲近的人。

心腹啊!

冷不丁来这一出,着实让她紧张。

冯蕴微笑:“人心难测。是人是鬼,分不清。”

南葵脚都软了,“那夫人信我吗?”

冯蕴看她,“不信你,又如何会让你来主事?”

南葵当即捂着胸口长长松气。

“吓死我了。夫人放心,我和缨娘最是听话的,我们没有别的心思。”

冯蕴笑了笑,目光投向窗外,身子又端直了几分。

天空湛蓝高远,是个好日子。

她像一个百无聊赖的钓鱼人,饵已经下水了,对鱼儿咬不咬钩,因为太过笃定反而失了钓者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