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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四兄弟,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是,感情却颇佳。

所谓长兄如父,这些年杨信虽然回京的次数不多,可对于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却比其他两个弟弟,要疼爱的多。

也正是因此,杨杰到了宣府城的这几日,他们二人,一直都处于吵架的状态当中。

边境的昼夜温差大的很,日头一落,寒意便起,阵阵清风吹过,卷动旌旗招展。

杨杰也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白皙的脸上,涌起一抹潮红。

这副样子,看的杨信更是担心,不过,踌躇片刻,他还是没有再开口说话。

片刻之后,杨杰终于缓了过来,然而甫一开口,便是一针见血。

“大哥追随父亲镇守边境这么多年,经历过的战事无数,难道说,大哥在出战前,便能有把握安然而归?”

“你!”

看着杨杰这副平静的样子,杨信一阵气急,道。

“这岂能一样?”

然而,杨杰却摇了摇头,道。

“没什么不一样的,大哥,二哥,三哥,还有父亲,你们在战场上,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数十年纵横沙场,方有杨氏一门今日的荣耀,我亦是杨氏子孙,岂能一辈子碌碌无为,囿于方寸之地?”

这番道理,二人这几日已经相互辩驳了无数次。

但是,依旧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杨杰固执,杨信也同样固执。

坚定的摇了摇头,杨信依旧坚持,道。

“这不一样!”

“小杰,人和人各有不同,你天生智谋过人,在京城这样的名利场中,能够如鱼得水,这是本事。”

“这些年若无你在京中结交打点各处,我和伯父岂能安心在边境镇守?”

“大军出征,表面上看的是战场胜负,可实际上,打的是后勤辎重,你就是我杨氏一门的后盾,这些道理,还要我跟你讲吗?”

看着面前罕见的有些烦躁的杨信,杨杰却平静的很,笑了笑,他的眸子清亮,抬头望着眼前被风沙吹打多年的坚毅面庞,轻轻的叹息一声,道。

“大哥,杨氏是将门,何为将门,也不必我来解释吧?”

杨俊微微一愣,按住剑柄的手,不由用上了几分力气。

于是,杨杰上前一步,伸出双手,轻轻抚着眼前满是战痕的城墙,声音平淡,却透着一丝悲凉。

“我知道,不管是父亲,还是大哥,二哥,三哥,都对我很好,大哥你为了不让人误会你有异心,常年驻守宣府,几乎不回京城。”

“二哥勇武过人,虽然鲁莽冲动,但是一直最得父亲疼爱,可他从没有在父亲面前说过我一句不好。”

“上一回我生了病,姨娘私下收买了父亲身边的人,鼓动说我身子不好,担不起家业,当时那个参将没出两日,就被二哥打了个半死。”

“为了这件事情,二哥足足半年多,都不肯给姨娘寄信说话。”

“还有三哥,他和二哥关系最好,但是,这回我害的二哥入狱,他却对我没有丝毫责怪,我要做的,他无论赞不赞成,都竭力相助。”

转过身子,杨杰静静的望着杨信,道。

“大哥,这些我都知道。”

“我也知道,大哥拦着我,是为了我好,可是大哥……”

“杨家的每个人,都是战场建功!”

说着话,杨杰的声音低了下来,轻轻的重复道。

“全都是……”

“我也是杨家的子孙……”

声音低微,但是,杨俊听了之后,却沉默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年人,一时之间,感觉自己再说什么,在这个时候,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回想起他接到的那份家信中,伯父处处欲言又止的口吻,他终于明白了过来,为什么伯父会同意杨杰跋山涉水,甘冒此险。

长长的吐了口气,杨信努力的压下酸涩的情绪,沉声开口。

“最后一次!”

他的目光落在杨杰的身上,口气坚定的不容让步。

“小杰,你要答应我,此次回来之后,你要安安稳稳的留在京师袭爵,侍奉伯父,边境苦寒,来一次就够了!”

“多谢大哥!”

杨杰拱了拱手,但是,对于杨信提出的要求,却不置可否。

“唉……”

重重的叹了口气,杨信着实是拿自己这个固执的弟弟没有办法。

片刻之后,杨信始终还是不放心,问道。

“什么时候出发,直接去吗?”

“明天就走!”

杨杰回答的很快,显然是早就已经盘算好了。

“大哥放心,在宣府的这几日,我也没闲着,昌平侯之子到达宣府,遴选官军的消息,现在应该已经传出去了。”

“这些日子,我都住在大哥府中,外人应该进不去,除此之外,我又让随行的大夫,陆陆续续在药铺里抓了些药。”

“若是有心查探,就会从药方当中看出,我的‘风寒’之症,越发严重了,所以,大哥只需以我水土不服,病情加重为由,闭门谢客便是。”

“至于仪仗,官军,我会统统留在宣府,只带着锦衣卫和商队的人,先去大同,然后转道草原。”

方案很成熟,但是杨信看到的却是……

“如此跋涉,你能受得住吗?”

“大哥放心,咳咳,我没虚弱到那等地步,何况……”

杨杰转过身,开口道。

“我此次出京,虽是为陛下办事,可到底,也得为杨家着想,大同城中,有两个人,我须得一见,大哥你手里的东西,也该见见光了。”

“你是要……”

杨信下意识的想问出来,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于是,兄弟二人站在城头之上,谁都没有再说话。

阵阵清风刮过,掀起杨杰的衣袂翻飞,他就这么负手而立,遥望着京城的方向,午后刚刚收到的,快马传来的成国公府复爵的信件,静静躺在袖子里头。

小公爷,不,改称国公爷了,怪不得你在京城外是那副态度,原来……是早有盘算。

可这国公的爵位,用这种方式拿回来,你真的拿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