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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原委搞清楚了,但是,却越发的让人感到棘手了。

朱祁钰曾经想过,这件事情背后藏着的内情一定不简单,但是,却没想到,会牵连这么多人。

仔细想来,前世的时候,他的重点都放在治国上,尤其是这几年,各种各样的灾情把他闹得焦头烂额,再加上废后换太子等一桩桩大事,对于这些朝堂上隐藏起来的问题,的确了解的不深。

尤其是,这桩案子虽然涉及的人员众多,范围也很广,但是,其中大多数的官员,品级都不算高,所以,他自然也没有注意到。

现在,这桩案子被掀开,朱祁钰的惊怒是真的,但是,冷静下来之后,他也意识到,这桩案子的影响会有多大。

如同舒良所说,这件事情查到现在,远远没有结束,不论是王铉还是刘益,都不过只是这张庞大利益网络当中的一个小小节点而已,顺着他们的这条线查下去,一定能够揪出一张,涵盖了整个朝堂,乃至是整个官场的的网络。

这件案子一旦查下去,对于朝野上下的震动和影响,将是无以伦比的,甚至于如果要往重了办的话,掀起太祖朝那种程度的大案,也并非没有可能。

朝廷贪腐,相互勾连,结成朋党相互依托,这是历朝历代都难以避免的弊病,而历朝历代的这些皇帝,之所以有许多都对其视而不见,并非是因为真的察觉不到,而是对于他们来说,实在难下这个决心。

一旦掀起这种程度的大案,除了会引起整个朝堂的震动之外,更重要的是,意味着在后世史家的笔锋之下,必将会成为一个残酷的皇帝,这是大多数的皇帝都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要知道,即便是这件案子查的证据再实,罪名再具体,可经年累月,人们能够看到的结果就是,一个大开杀戒的皇帝,至于这么做的原因,恐怕没有人会真的追究,更何况,就算是这件案子查了,恐怕也只能震慑一时,待到朱祁钰百年之后,新的利益链,依旧会滋生出来……

所以,查还是不查?

朱祁钰合上手中的奏疏,双眼微阖,一旁的舒良也停了声息,事实上,若非是事情真的严重到了这种程度,怎么可能连一向肆无忌惮的舒良,这次也无比谨慎。

“怀恩……”

片刻之后,在舒良和怀恩的注视下,天子的眼眸缓缓睁开,口气波澜不惊。

“奴婢在。”

怀恩连忙上前应声,随后便听得天子开口道。

“召六部尚书,左都御史陈镒,副都御史王竑,内阁诸大臣,锦衣卫指挥使卢忠,都督范广武英殿觐见……”

闻听此言,怀恩和舒良二人皆是心中一惊,不过,这般大事,他们也都明白并非自己可以置喙的,因此,二者都是半句话都没多说,怀恩连忙下去召人,舒良则是留在了殿中。

片刻之后,大殿安静了下来,天子似乎有些疲累,轻轻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假寐,舒良侍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似乎下起了雨,雷声震震,响破天际,白光闪烁,似乎要撕裂天穹一般。

“舒良,你心中可害怕?”

一道轰隆的雷声落下,越发显得殿中寂静,就在此刻,低头侍立的舒良,耳边突然响起了天子的声音。

壮着胆子,舒良抬起头来,看见天子正望着他,年轻的面庞平静之极,眼中却带着深不见底的威严。

轻轻吐了一口气,舒良跪倒在地,开口道。

“回皇爷,奴婢生是皇爷的人,死是皇爷的鬼,只要是皇爷吩咐的事,奴婢拼死也会做成!”

这话有些答非所问,但是,不管是朱祁钰还是舒良自己,都明白这番话的份量。

终于,朱祁钰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

“起来吧,你放心,朕在一日,便会保你一日平安。”

“奴婢谢陛下恩典!”

舒良的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罕见的,他并没有遵从旨意站起来,而是继续大礼叩拜……

不多时,一众大臣便聚集到了武英殿的偏殿当中,原本,他们还没怎么在意这次召见,但是,随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殿中,众人的神色便变得越来越凝重了起来。

要知道,近来朝堂之上最大的事情,也不过就是陈循的案子,可是,这件案子如今尚未有确切的实证,就算是有了,可这么大的阵仗,未免有些过分了。

尤其是,看到了范广和卢忠这两个理应分属武将序列的人出现,更是让他们的心中,笼罩上了一层阴霾,气氛也变得有些低沉,都是久经官场之人,直觉告诉他们,一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待得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怀恩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外,道。

“诸位大人,陛下召见,请跟咱家过来吧……”

带着浓浓的疑惑和不安,众人迈步进殿,抬眼一扫,天子的脸色波澜不惊,坐在御座上,在他的身旁,赫然是东厂提督太监,舒良。

除此之外,这些大臣们,还敏锐的察觉到,武英殿中侍奉的宫女内侍,比平常要少了很多,但是,侍卫和大汉将军,却多了不少,这更加印证了他们心中的预感。

“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天子的声音落下,依旧听不出半点喜怒,更是让在场一众人心中惴惴。

片刻的沉默之后,天子在场开口,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刑部尚书金濂身上,道。

“刑部追查王铉一案,如今可有结果?”

闻听此言,众人的心算是落下了少许,如果说是为了陈循的案子的话,那么,也能够理解,当然,即便如此,这样的阵仗,也还是未免让人觉得太大了些。

不过,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天子所说的,是‘王铉一案’,而并非是‘陈英一案’或者是‘陈循一案’。

这小小的区别,差之毫厘,却谬之千里。

当然,这个时候,殿中的众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刑部的金濂闻听此言,心中不由苦笑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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