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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实恰恰是如此,最终的结果是,皇帝同意了太子听政的方案,要知道,这是一个极具政治意义的举动。

虽然说,太子是储君,就是皇帝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是,众所周知,如今的太子并不是皇帝的儿子,所以,哪怕是皇帝再表现出对东宫的信重,朝中也始终都有猜测,皇帝最终肯定不会将皇位交给太子,显然,朱祁镇也是这么觉得的。

如果按照这个推论的话,那么,皇帝无论表面上怎么做,可实际上让东宫参政的权力,肯定是不肯放的,即便是听政而已,事实上也意味着太子的地位更加稳固。

可事实就是,皇帝真的还就同意了,这么一弄,可真就让朱祁镇觉得有些摸不清楚皇帝的心思了……

倒是一旁的孙太后,沉思了片刻之后,并没有立刻回答朱祁镇的话,而是开口问道。

“哀家记得,你之前召回宋文毅,是看中他身边几个有前途的内宦,如今,这些人里头,应该有已经身居高位者,对吗?”

闻听此言,朱祁镇先是有些犹豫,但是很快,他就开口道。

“不错,正是如此,我当时召回宋文毅,就是想借他在宫中的人脉,在乾清宫埋下钉子,这件事情是朱仪操办的,虽然花费了不少精力,但是,总算是有了成效。”

“如今,这些人里头,有两个人都受了重用,一个叫吴昱,就是刚刚提到的那个,在乾清宫负责洒扫诸事,我现在能够打探到的消息,也大半都是他传回来的。”

“另一个叫王定同的,在兵仗局做少监,不过,因为兵仗局负责军器制造,太过敏感,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启用过他,因此,现如今堪用的,就只有吴昱一个人。”

闻言,孙太后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皇帝那边,如今身体到底如何?真的如你之前所想,是装病?”

这一次,朱祁镇倒是没有犹豫,略微沉吟之后,便开口道。

“是,也不是,从吴昱那边传来的消息来看,皇帝这次的确是病了,但是,只是小病而已,偶感风寒,高热了一晚上,之后便渐愈了,并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严重,更不可能无法视朝。”

“如今皇帝还躲着,多半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一番。”

“消息可靠吗?”

孙太后略一思忖,开口问道。

随后,朱祁镇回答道。

“应该没什么问题,吴昱是宋文毅的亲信,他的家人亲族,现在都是蒋安派人在照看着,为了妥当起见,我特意让朱仪暗中去办的此事,所以,他基本和南宫没有什么直接的牵连,而且,他如今在宫中的职位,走的是怀恩手下一个叫阮简的宦官的路子,本身的职位只是负责洒扫,也不是什么关键人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孙太后轻轻嗯了一声,将手里的佛珠搁下,神色变得越发认真起来,道。

“既是如此,那你我不妨想想,如果没有吴昱,那么,我们看到的状况会是什么?”

这……

朱祁镇思索了一番,很快得出了答案。

如果没有吴昱的话,那么,他们现在看到的局面,应该就是皇帝卧病在床,谁也不见,随后,于谦等人闯宫见驾,最后,宫中传出旨意,让太子代皇帝听政,六部及内阁酌情办事。

这种种迹象,都无疑指向了一个方向……

“皇帝重病,无力理政?”

朱祁镇试探着开口,但是,看到孙太后的神色,他便知道自己想的有些简单了。

随后,孙太后道。

“你之前说过,皇帝是知道,你在暗中有其他布置的,既然如此,那么,假意重病,诱你出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问题是,就算是没有吴昱,你会动手吗?”

这一句话,顿时把朱祁镇问住了。

他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最终,缓缓摇了摇头,道。

“不会……”

诚然,皇帝重病,对于朱祁镇来说,是一个好机会,但是,皇帝既然召见了大臣,说明他即便重病但神智还清醒着,这种情况之下,朱祁镇是绝不敢轻举妄动的。

更何况,还有舒良这个莫名消失的大珰在,就增加了更多的不确定性,对于朱祁镇来说,他没有非在这个时候动手的理由,所以,设身处地的考虑一番,朱祁镇觉得如果真的是这种状况,他会很心动,但是,最终也肯定不会动手。

于是,孙太后颔首,道。

“这就对了,这番布置,并不足以让你真的动手,那么既然如此,皇帝用意何在呢?”

朱祁镇顺着孙太后的思路往下想,但是,思索了片刻,他还是觉得毫无头绪,如果说不是诱他造反,那么皇帝又是在想什么呢?

看到儿子这副神情,孙太后轻轻叹了口气,提醒道。

“哀家听说,于谦他们这次,是在宫外僵持了许久,摆出了不见皇帝不肯罢休的姿态,最后才成功见到了皇帝,你可曾想过,这是为何?”

朱祁镇愣了愣,他刚想说,这不就是皇帝自己玩砸了,但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刚刚孙太后已经说了,皇帝此举,虽然抛除了很让人心动的筹码,但是,事实上并不足以诱他动手,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存在所谓的被迫接见大臣的状况。

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朱祁镇忽然神色一动,他一直觉得,皇帝的目标是他,可如果说……不是呢?

“母后是指,朝野上下的传言?”

朱祁镇踌躇着,开口问道。

如果抛掉引诱他动手的目的来看的话,那么,皇帝这次‘卧病’,很有可能目的在朝中的大臣身上。

见儿子终于明白过来,孙太后的脸上略感欣慰,点了点头,道。

“皇帝卧病,并非什么大事,按理来说,别说是半个月了,就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也不足以让朝臣以如此强硬的姿态非要进宫觐见,可这一次,偏偏就是如此,原因为何,你难道还没想明白吗?”

这话一出,朱祁镇顿时意识到了什么,额头上立刻冒出一阵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