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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烂好?人!

萧子骋下了定论,这种烂好?人,在乱世里活不?久。

但他没继续说,而是犹豫了一下,将饼一分为二给了宋桓一半,有些别扭地?说:“我?也?有个妹妹。”

闻言宋桓笑了,也?不?客气,接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

萧子骋是个乌鸦嘴,第二日,差役便减了他们一半干粮。

不?是没钱买,萧子骋看?到他们拿多余的钱去买酒喝,原来是将他们的粮食克扣了。

但是没办法,差役就算是不?给他们粮,他们也?全然没办法。

粮食少了,吃食就需要?抢了,萧子骋武艺不?高,便落了下风。这是他没想到,宋桓武功那么高,却每次只抢来一张饼,还与他分着吃。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也?没底气说什么,索性就凑合过。

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萧子骋不?知道自己?和宋桓什么交情,大?概是分食一张饼的交情。

岭南太大?,他们翻山越岭,行了许久,从?春日走到夏日,某一日路过了一个镇子,撞见了一队刚刚从?建康回来的商人。

“谢家与王家联姻了。”

那队商人说:“排场挺大?的,快赶上半年前崔氏那次了。”

萧子骋只听了两句,便被差役催着往前走,他问宋桓:“你不?是建康人吗,谢家和王家很有名吗?你认识吗?”

“不?认识。”

那日宋桓少见地?冷了脸,一连几日不?曾开口言语。

萧子骋察觉出他不?对,也?就没有开口再问,只如往常一样,每日与他分饼而食,偶尔说一些家中的事情。

萧子骋道:“等?到了流放地?,我?就经商,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买一屋子饼,分你一半!”

宋桓道:“天下大?乱,经商有什么好??”

是不?好?,但是他萧家就是做生意发家的,他不?做生意做什么?

“那你做什么?”

宋桓仰头,冷声道:“造反。”

“造...造反?”萧子骋骤然噤声,觉得他真是疯了。

宋桓却说他没疯:“大?梁的军队势如破竹,取南夏而代?之是早晚的事。我?要?回建康,将我?妹妹接回来。她嫁了不?喜欢的人,我?要?将她接回来。”

那一晚萧子骋没继续说,脑子里却全是造反两个字。

他想,不?行就跟着宋桓一块儿造反呗,等?真成功了,他第一个杀了南夏的狗皇帝。

只是他没等?到和宋桓一同造反的那天,岭南瘴气多,他因为打?了前两个差役,这些人串通好?,要?将他丢进瘴气里去。

萧子骋是被虫子叮醒的,他一睁眼,发现自己?呆在虫子窝里,险些被气笑了。

能?形成瘴气的蚊虫不?容小觑,他第一时间将自己?漏在外面的皮肤裹上,想要?跑出去,却发现周围漆黑一片,那些虫子甚至要?往他眼睛里飞,根本?就寻不?到方向。

他立在原地?,心想自己?别说造反了,今日估计要?交代?在这里,如今只能?赌一赌。赌赢了,有一线生机,赌输了被咬死。

萧子骋咬牙,正要?往左手边走,却见前方传来光亮。

火把越来越近,宋桓看?到他松了口气,道:“跟我?走!”

萧子骋就懵懵地?和宋桓走,直到出了瘴气,他眼眶一红,问:“桓兄,你是来救我?的吗?”

宋桓不?语,只是道:“差役跑了,不?用再走了,自由?了。”

那两个差役只以为他们都死了,匆匆跑了。

萧子骋笑了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因为他知道自己?应当也?活不?了多久了。

疟疾、痢疾、中毒、出血热,亦或者这些都有,被瘴气内蚊虫叮咬的人,有几个能?完好?无损的?

但是宋桓毕竟救了他,萧子骋掏出藏在鞋底的私房钱给他,顺便交代?了一番后事。

宋桓没说话,也?没拿他的银子,与他一同往山下村镇走。

那日天刚蒙蒙亮时,萧子骋吐了一大?口鲜血,宋桓将他带到了医馆,将他藏起来的私房钱全都买了药。

他确实?中了毒,好?在不?是不?治之症,他在医馆躺了三日,堪堪捡回一条命。

第四日时,萧子骋翘起二郎腿,说:“桓兄,等?我?好?了,咱们就北上,加入大?梁,做将军去!”

他说完,许久没等?到回音,一偏头,却见宋桓满脸鲜血,双目通红。

萧子骋一怔,连滚带爬去寻大?夫,不?想大?夫看?了第一眼,就将他们给赶了出去。

“我?有钱!”萧子骋抓着大?夫衣襟,激动道:“多少银子都有。”

“他这是出血热!”大?夫一脸菜色,将门猛地?一关:“你就算是不?想活了,可是我?们医馆的人还要?活,出血热没办法,传染上我?们怎么办?回去打?个棺材吧。”

萧子骋呆住了,跪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宋桓真是倒霉蛋!他才是被丢进瘴气里该死的那个,宋桓来救他,怎么就被咬了?

萧子骋寻了个山洞歇脚,他将宋桓安置在里面,给他采了果子解渴。

那果子又酸又涩,萧子骋吃了第一口就吐了,却听宋桓说:“她肯定很喜欢吃。”

“谁?你妹妹?”

他替宋桓将身下的稻草铺好?,抹了把脸。

“不?是,是我?未婚妻。”

萧子骋扯了扯唇角,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还有未婚妻?”

宋桓嗯了一声,勉强起身,不?复往日矜贵郎君的影子。

“萧子骋,你要?是有朝一日去建康,替我?寻妹妹。”

他说着,扯下身上一块衣料,随便抹了身上一处血,用手指头在上面写。

“写什么,我?替你写。”

萧子骋走上前,却见他在白布上一笔一划的写:喜今红纸墨书,赤绳...

是婚书,宋桓要?给他未婚妻的。

只是他刚刚写到赤绳两个字的时候,突然一口血喷出,再也?提不?起力气。

那日天光大?亮时,萧子骋摸了摸宋桓的手,又凉又僵,便知道他死了。

“你好?像忘了告诉我?,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萧子骋苦笑,从?宋桓身上摸出了他随身携带的牛皮包,将他的玉佩与未写完的婚书放进去。

将人埋葬好?,他趁着天光,一路北上。

——

屋内的茶被萧子骋喝光了,周遭一片寂静。

他摸了摸肩上的伤口,说:“宋桓说不?认识谢家与王家,我?没往你们身上想。”

没人说话,只能?听得到宋初姀眼泪落在桌子上的滴答声。

“他被葬在了哪里?”谢琼问。

萧子骋:“东里村往南三十里的一处山洞旁,旁边有一棵果树。”

谢琼点了点头,未将婚书拿出来,转头对宋初姀道:“翘翘要?留着这块玉吗?”

宋初姀眼眶已经肿成了一片,看?着她不?说话。

“你若是不?要?,就留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