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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银子,只想为自己讨个公道。”柳纭娘催促车夫:“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快点走吧。”

有些事情民不举,官不究,就算是大夫治死了人,只要苦主不告,哪怕外面议论纷纷,衙门也不会管。

李大夫本身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否则也不会算计周家姑娘了,眼瞅着事情不可控,他很快打定主意,咬牙道:“你想要什么?”

柳纭娘立刻答:“要一个公道!”

这就是没得谈了。

李大夫垂下眼眸:“你儿子儿媳在我那里,昨天要不是我收留他们,他们根本就没地方可去。还有,你儿子发了高热,病情凶险,还是我治的。”

“那又如何?”柳纭娘不以为意:“我们如今再无关系。他们是死是活,也轮不到我来操心,对了,孟成礼他还有亲娘。”

眼看马车中的女人不为所动,李大夫沉声道:“我给你一百两。”

闻言,柳纭娘眼神动了动,也没有执意要去城里。

李大夫见状,心里滴血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银子可以再赚,可不能把这名声毁到府城去。他一脸严肃:“一百两,咱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一笔勾销。”

“这人活在世上,银子是顶顶要紧的东西。可要是没有性命,再多的银子又能如何?”柳纭娘摊手:“我连个孩子都没有,兄弟姐妹之间亲缘淡薄,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条命。多少银子我都不换!”

李大夫始终记得她方才那一瞬的沉默,再次道:“二百两。”他认真道:“这是我所有的银子,你如果还要去告状,那我不拦你……”随即又放软了语气:“大娘,我不是有意的。实不相瞒,我最开始下药的时候,真以为自己能够救活你。”

这番话柳纭娘还是信的。

毕竟,李大夫要的是扬名,又不是把人治死。

柳纭娘沉吟了下,李大夫看到她神情,心下格外紧张。当他以为自己的心要跳出嗓子眼时,终于听到面前女子开口:“除了银票之外,我还要你镇上的医馆。”

李大夫:“……”

二百两银子真的是他所有的积蓄,唯一的退路就是医馆,他如今名声不错,镇上虽穷人多,可最近这段日子他也赚了不少。

若是连医馆都没了,他在这镇上毫无根基。回到城里,也只能去别的医馆做坐堂大夫。一个月就几个钱,吃不饱也饿不死。

他皱了皱眉,想要为自己争取:“大娘,我去城里买个丫头,如果有二百多两银子的话,能买好几十口人!”

“他们都不是我。”柳纭娘满脸不以为然:“凡事讲究个你情我愿,我不强求。”

现如今强求的人是李大夫,他再三思量,心中万分不舍。可看到面前的马车作势要走,急忙答应下来:“好!”

看他憋屈,柳纭娘眉眼弯弯,心情愉悦无比:“早答应下来不就好了?”

李大夫:“……”

他的银票没有带在身上,柳纭娘让马车掉头,直接去了医馆之中。

李大夫回后院取银票,余梅花立刻迎上前来:“能不能通融一二,我今日出去忙了半日,没有找到落脚地。那些院子都太贵了……”

这会儿的李大夫哪有心思理她,将人一把推开:“不要来烦我。”

余梅花看他如此粗暴,心下有些伤心。可又一想,他虽然不耐烦,却没有再赶他们夫妻离开,顿时又欢喜起来。

“李大夫,你可用膳了?”余梅花觉得,到底是住在别人家,应该客气一点。再说,她心底里还有些不可言说的心思,热情道:“我刚熬了粥,你要不要喝些?”

李大夫恍若未闻,自顾自进了屋中。

没多久走出门来,直接去了前院的医馆中。

余梅花早就发现,今日医馆没有开门,李大夫似乎有事要忙。这会儿看他来去匆匆,她心底也起了些好奇心,跟着去了前面。

一掀开帘子,就见医馆昏暗,根本就没开门。屋中坐着一个妇人,还没有看清脸,只看那身形,余梅花一颗心就忍不住怦怦跳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柳纭娘头也不抬:“关你屁事。”

李大夫不耐烦:“滚回后院去。”

余梅花不敢惹他厌烦,摁下心里的担忧,退进了后院。

李大夫递上银票,柳纭娘收了,随口问:“房契何时去改?”

周家那边已经不成,今日在街上两人纠缠了许久,后来是他跑去把人求了回来,就算众人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也猜得到廖小草中毒之事是他理亏。

哪怕周家暂时没有彻底厌恶了他,听说这些事后,也不会再让他进门。

因此,镇上不能留了。

就当是自己倒了血霉,就这么着吧!李大夫是个果断的人,道:“今日就去。”

他想了想,又道:“去之前,咱们得写一张契书!”

之前李大夫和孟成礼写的那一张,是他承认自己诊错脉象,耽搁了病情。因此,哪怕拿到公堂上,只要余梅花两人死不承认,柳纭娘就拿他们无法。

唯一能够告倒他的证据,就是余梅花自己承认。

但这有点难。

倒也办得到,可若是还有更直接的证据,能省不少事。

此时李大夫提出要写一张契书,柳纭娘颔首:“好!我不追究你们朝我下毒的事……”

李大夫没有吭声,磨墨提笔,道:“就写今日之前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还挺聪明,不肯入套。

如果柳纭娘拿了契书,真的就不能以此去公堂上告状了。

“好!”

李大夫闻言,紧绷的脊背松懈下来。奋笔疾书写了两张纸,主动摁了手印。

柳纭娘看了一眼,道:“写明二百两银子和这间铺子,包括铺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抵给我!”

李大夫依言添了,推到柳纭娘面前:“摁!”

柳纭娘面色淡淡:“过继了房契,我自然会按!”

事到如今,李大夫只觉得心里如滴血一般。不过,为了不把脸丢到城里,也只能认了。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没想在这上头耍花招,两人关上门起身去了镇长处。

镇上也有办契书的地方,不过,平时都没什么人。因此,一切挺顺利的,小半个时辰之后,柳纭娘拿着崭新的房契回来。

李大夫面沉如水,进了后院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刚才走在路上,不少人冲着他指指点点。想也知道他们在议论的事。

这破镇子,他是一刻也不愿多呆了。

余梅花见他如此,心里不安,几次想要开口。都被李大夫瞪了回来。

看着他拎着包袱离开,余梅花将目光落在了边上笑吟吟的前婆婆身上。

柳纭娘哼笑一声:“你求他没用,现如今这是我的地方。你们俩和我已经断绝关系,赶紧滚!”

余梅花:“……”

孟成礼:“……”

两人觉得像做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