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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升。

乐正鸩匆匆从行舫上一跃而下,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山间白雾烟煴,黑衣猎猎好似落入一片雪云中。

乐正鸩第一次来晏温山,看到深秋中漫山遍野却万物复苏参天大树郁郁葱葱,眉头轻皱。

他刚要落下去,半空中突然像是撞到一层结界似的,差点砰的一声被弹飞出去。

乐正鸩:“……”

乐正鸩艰难稳住身形,没有丢了那高深莫测的形象,他沉着脸落到晏温山入口,对着那层熟悉的大乘期结界猛地踹了一脚。

“让我进去。”

大乘期以本命灵力所布下的结界和他的内丹相连,若想强行破开结界,只能杀掉盛焦这个人。

乐正鸩脸色臭得要命。

虽然知道晏将阑已然无事,但不见到他人却仍旧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很快,结界入口的虚空微微闪现一个龙飞凤舞的灼字雷纹,灵力察觉到是乐正鸩,才悄无声息打开一条缝隙,示意乐正鸩钻进来。

乐正鸩:“……”

乐正鸩皮笑肉不笑:“我想盛宗主应该还没明白,如果你真的要和将阑合籍,须得我药宗同意才成。”

就算不顾药宗意愿如何,起码面子上必须得要过得去,毕竟婉夫人对晏将阑来说并非寻常人。

结界安静一瞬,而后那条缝隙缓慢地往外扩散,硬生生将结界入口变成偌大又气派的虚幻大门。

乐正鸩眉头一皱。

这个做派……

不怎么像盛焦会做出来的事儿。

乐正鸩也没多想,冷笑一声,抬步走进晏温山。

盛焦进入晏将阑的噩梦后,乐正鸩就马不停蹄地往晏温山赶,日夜兼程终于赶到。

晏将阑和盛焦应该回到晏温山没多久,乐正鸩本以为山上太久没住人,会是一片杂乱废墟,但是越往上走,周遭灵力就越来越浓郁。

一夜之间,晏温山不再是当年那沉沉似水似的废墟,而是一座充裕着浓郁灵力的绝佳洞府。

盛焦那败家子……竟然用自己的本源灵力在偌大晏温山做了个聚灵阵。

乐正鸩啧啧称奇,觉得盛宗主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山阶上遍地都是苔藓,因灵力翠绿欲滴,平白增添几分古韵,不再像之前那样落败萧瑟。

乐正鸩踩着千层台阶终于上了晏温山。

和想象中完全不同,晏温山之上已重新修葺,幽雅洞府灵力肆意,细看下竟然并非灵芥,而是将灵器中的建筑撕破禁制,直接坐落于地基。

银屏金屋,玉砌雕阑。

——盛宗主大概将半辈子的积蓄都用在给晏将阑筑这座桂殿兰宫。

乐正鸩诧异打量着,若不是知道晏温山之前遭遇过什么,他都要以为这是一处和药宗差不多年代的古朴洞府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水声。

乐正鸩循声望去,就见盛焦身着黑色锦衣,长发梳得一丝不乱,气势依然冷峻寂然,面如沉水好像在断定旁人生死抉择的大事。

骨节分明的五指宽大有力,似乎万物皆被他掌控在手心。

盛焦姿态冷然,一举一动像是画一样,伸出手像是握剑般拿住水瓢,将一瓢水洒到刚栽下的桂树下。

——盛宗主在浇水。

乐正鸩翻了个白眼,这么多年仍旧觉得盛焦爱装高深莫测,也就晏将阑被他这幅高岭之花的皮囊欺骗得团团转。

“将阑呢?”乐正鸩都不想和盛焦寒暄,开门见山道。

盛焦将水瓢放下,冷然眼眸淡淡看他:“他已无大碍。”

乐正鸩蹙眉:“你胆子还真是大,就不怕将阑真的幻境崩塌,让你永远困在里面吗?”

盛焦并不怕。

在他问晏将阑那句“活着会让你觉得痛苦吗”“你想解脱吗”时,一旦晏将阑不假思索地给他肯定答案,那盛焦会一言不发随他一起永世在黑暗中徘徊。

乐正鸩冷冷看他一眼,心想真是有够疯。

但好在有盛焦的疯,晏将阑才能被他从深渊中强行拖回来。

乐正鸩顺着盛焦所指的方向朝着那处重重结界禁制的更阑榭走去,微微侧身一看,盛宗主又在那捏着小水瓢严肃认真地给小桂树浇水。

乐正鸩没来由地心中浮现一种感慨。

这么多年,两人终究还是走到一起了。

乐正鸩转身推开门大步走进去。

更阑榭的院子里开出一片药圃,因不确定要种什么灵草,盛焦并没有多干涉,等着晏将阑什么时候有心情了自己去种。

一棵桂树下,晏将阑身上披着黑色鹤氅躺在摇椅上,嗅着周围的桂花香沉入梦乡。

深秋山中更凉,朝阳照在身上多出一丝暖意,晏将阑大概睡了有一会,身上的黑色鹤氅已经落了一小层败落的桂花。

一旁有个竹编,用来接树枝掉落的桂花。

乐正鸩看着晏将阑眉目间的安宁和放松,一直紧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悄无声息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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