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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会好好待他?

肯定不会像之前那样对他凶巴巴地数落,连他在宫里被皇帝为难都没有帮上一把?

不可一世目下无尘的七殿下头一回觉得悔恨是什么滋味。

晏行昱一一给荆寒章看了他送给自己的所有东西,全都在匣子里藏着。

荆寒章揉了揉酸涩的心口,嘀咕道:“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晏行昱听这话,笑了起来。

“好。”

荆寒章在相府待到了深夜,赶在宫门落锁前才不情不愿地回去。

自那日之后,他就更难见到晏行昱了。

晏行昱被禁足,哪里都去不得,他本想让鱼息传信给晏修知,但想了想,若是晏修知知道自己是个断袖,八成也和晏戟一样束着他不让他和荆寒章胡闹。

无论到哪里都会被禁足,晏行昱只好不瞎折腾了。

这是晏行昱归京后过的第一个年节,他不想和晏夫人同桌吃什么年夜饭,只和晏戟草草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回到了偏院。

年节那日,满城喧闹繁华。

晏行昱坐在院子中,捧着小手炉看着不远处的漆黑天幕中,烟火不断炸开,将夜空都照亮一瞬。

晏行昱被困在偏院一隅,四周的惊蛰卫仿佛一张大网将他紧紧束缚住。

阿满坐在他脚下,欢喜地看着天空中的烟火。

最后一个烟火极其巨大,炸裂开来发出的声响将阿满吓了一跳,接着大笑起来。

他扯着晏行昱的袖子,大声道:“公子!那个烟火好大,不愧是京都城,就连……”

他欢喜的话戛然而止。

晏行昱正安静地落着泪,他不知何时已经垂下了眸,将弩上的毒药拿出来一颗,又拿起一个和毒药一模一样的药丸放在已经吃完的蜜饯盒子里。

阿满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晏行昱漫不经心地将蜜饯盒子轻轻晃了晃,将盖子打开,随手拿了一颗,仿佛是平日里吃蜜饯那样,看也不看就放在嘴边吞了下去。

阿满这才反应过来,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公子!”

晏行昱像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吞完那不知是药丸还是毒药的东西后,闭着眼睛沉默许久,才低声笑了起来。

他看起来极其难过,边笑边落泪。

阿满怔然看他。

“我是谁啊?”

晏行昱笑声在微微发抖,泪水从他的脸颊滑下来,顺着鼻尖落在衣袖上,他梦呓似的道:“有人在意我是谁吗?”

阿满害怕地伸手去抓他的袖子,却被晏行昱直接甩开。

晏行昱看他的眼神和在看陌生人一样没什么分别,他喃喃道:“你和他们是一起的。”

阿满立刻道:“阿满不是,阿满是和公子一起的!”

晏行昱却根本没听到这句话,他从轮椅上站起来,衣衫曳地,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拖在地上。

阿满颤声唤他:“公子?”

晏行昱衣衫单薄,神色木然地一步步走回内室,他似乎是魔怔了,边走边在哼奇怪的曲子。

阿满满脸惊恐,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听到晏行昱在低声道。

“小鹿哒哒哒,跑去了安睡窝。”

第二日,晏行昱又变回了素日里那个温温柔柔的病美人,好像昨晚那些奇怪的举动全都是阿满的错觉。

但只有阿满瞧出来了,他家公子自从归京后,就像是一根越来越紧绷的弦,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直接断裂。

似乎是有人一步步将晏行昱逼疯了。

不知是不是年夜吹了点风,年后晏行昱又大病了一场,还犯了一次心疾。

平日里他的心疾都是小的,时不时疼一下,让人觉得不会多严重。

但一旦真的严重了,就好比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鱼息骂骂咧咧,每天都在晏行昱床榻边念叨要放荆寒章的血。

这场病一直到开春才好了些。

而那日回去后,不知晏戟对皇帝说了什么,荆寒章直接连宫门都出不去,气得将偌大个皇宫搅和的鸡飞狗跳,皇帝也被他闹得心烦,最后竟然许了他跟晏重深去西北。

前些年荆寒章一腔热血无处放,只好每日去巡防营找人打架,皇帝不想他去边境受苦,便一直束着他,为此荆寒章更是闹了不知多少回。

但现在皇帝放荆寒章去西北,荆寒章反倒不想去了。

他知道,这是皇帝和晏戟在故意拆散两人。

瑞王封王,要明里暗里同二皇子争储,荆寒章本来不打算去西北,但想了好几日,最后还是决定离京一趟。

偌大个京都城容不下荆寒章的反骨,或许西北真的是个好去处。

荆寒章下定决心后,直接带着侍从打上了相府。

他要最后见晏行昱一面。

已经好几个月过去,晏行昱偏院依然有人守着,不过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严了,荆寒章轻而易举就打了进去。

等到晏戟听闻消息赶过去的时候,荆寒章已经将熟睡的晏行昱抱在了怀里,姿态十分亲昵。

晏戟:“……”

知晓荆寒章这是在破罐子破摔,晏戟脸色难看,却也没有再阻拦。

反正他很快就会去西北,指不定数年回不来。

等到荆寒章回来,两人那点少年时的初开情窦恐怕也剩不了多少了。

晏行昱还在病中,脸色苍白,病恹恹的根本醒不过来。

他不睁开眼睛,荆寒章反倒没有像之前那样扭扭捏捏,他动作温柔地将晏行昱凌乱的发拂好。

大概是荆寒章的气息太过熟悉,昏睡中的晏行昱本能地想要清醒,但无论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睛,只能艰难发出一声:“殿下……”

荆寒章见他醒得这么艰难,抱着他轻轻晃了晃,轻声道:“乖,继续睡,我在这里。”

晏行昱嘴唇轻动,似乎是用完了力气,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荆寒章柔声哄他:“小鹿哒哒哒,跑去了安睡窝。”

风吹雨打,也不怕了。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一直挣扎着想要醒来的晏行昱被安抚住,没一会就放松身体,任由自己靠在荆寒章怀里。

荆寒章将他哄睡着后,小心翼翼把他放回了软枕上,为他掖了掖被子,看了半晌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只是他走了没一会,突然后悔了。

荆寒章着急忙慌地从外面跑进来,一下撩开床幔,微微喘息着看着躺在榻上熟睡的晏行昱。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单膝跪在榻边,扶住晏行昱的脸侧,极其轻柔地在他眉心落下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吻。

荆寒章喃喃道:“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