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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蠢了。

那些当初他觉得合理的事情原来放在月野宙这里原来是那么地可笑,甚至是令人厌恶。

五条家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五条家从出生开始到成年,一直如同附骨之疽一般黏在他的身上,敲断他的骨头,吸吮骨髓,想要从他的身上抽干一切可以带走的东西。

能阻止这一切的自己在做什么呢?

在恬不知耻地请求原谅。

在听到弟弟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软化之后就兴奋地赶了过来,却不知道自己成为了那个把弟弟推进深渊的推手。

甚至他还在因为月野宙的冷脸而感到失落。

以加害者的身份祈求受害者的原谅,他的那些道歉和所谓的低头在月野宙看来可笑至极,也只会引人发笑,发过的誓言也只是空洞的,一见到阳光就会破碎的泡沫,等时间一长就什么都不剩了。

怎么好意思的啊!

在几年之后,五条悟终于彻头彻尾地明白过来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到现在为止,五条悟依旧想要请求月野宙的原谅,不需要太多,只需要能够看他一眼,多看他一眼就行,只是这么一个卑微的愿望而已。

但现在,五条悟甚至连这么一个愿望都不敢说出来。

因为这对月野宙来说都太过分了,如果换成他,他都不希望月野宙能原谅自己,最好离自己里的远远地,不要再出现,彻底从他的生活里面消失。

不知不觉间,这个领域似乎终于走到了最后。

五条悟看到了弟弟的那些“朋友”指责月野宙叛变,去找月野宙求证却依旧不相信他,离开之后偷偷地调查,还有因为保密协议无法理解弟弟所作所为的指责,还有弟弟因为这种不信任而越发压抑的心。

其实月野宙知道那些降谷零他们在偷偷地调查。

因为他们不信,嘴上说着相信你,但其实背后一直在调查,这种行为和背叛有什么区别?

其实也能够理解。

作为卧底就是要谁也不信,谁也不要怀疑,毕竟谁都有可能背叛。

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里连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就连任务都需要保密,防止一个被发现其他的也被连带着挖出来。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们的任务顺利完成。

但知道归知道,理解归理解,感情上却无法原谅。

如果真的信任,那就从一开始就不会怀疑,最多做个戏罢了,可他们却是真心实意地怀疑着月野宙。

就像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他们两个。

如果被怀疑的是他们两个当中的一个,他们会相信对方背叛了吗?

答案大概是不会的。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自然不会轻易地怀疑。

可是他们又是怎么做到去怀疑月野宙的呢?

所谓的友谊都是假的,说不信任就是不信任,就连五条悟看着都心冷,更何况是和他们朝夕相处的月野宙?

直到过去的那些朋友拿枪对着月野宙——月野宙的心里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果然如此。

却让五条悟感受到了不妙。

他冷静得不能再冷静,安排着自己离开之前的所有工作,让他的心腹中原中也和其他人离开,给想要反叛的属下们留下了充足的作案时间和机会。

随后就是那场刻骨铭心的大火。

很少有人知道被火活生生烧死是什么感受。

但是五条悟知道了。

其实月野宙的痛觉很早就消失了,当他被火焰吞噬的时候其实一点都不痛,只是眼睛被熏得睁不开,那些烟尘飞进了肺里,这种无处不在的不适感才是让人明白到自己正在缓慢走入死亡的根本。

天与咒缚的恢复能力惊人,就算是被火焰灼烧的伤势也能愈合,而一开始,火势其实没有大到人跑不出去。

是月野宙自己主动选择不离开的。

他站在窗边,看着那些看了无数次的横滨夜景,看着那些被拦在一公里之外的消防车和救护车,还有等在楼下,看似十分焦急却没有人上来的“下属”和“朋友”。

月野宙在主动寻死。

五条悟想冲出去把人救出来,想告诉月野宙其实没有必要这样悲观的,你现在逃出去还会有其他爱你的人在等你,就算不再和以前的朋友和亲人联络也可以再去和新的人建立关系,可以再组成一个家庭。

比如说七海建人他们,还有高木涉他们,甚至是毛利小五郎和柯南他们,完全可以离开,完全可以重新开始。

但是他做不到。

说是转换,但其实他所经历的好像就只是被锁在月野宙的身体里面,看着月野宙一次又一次地抓住希望,然后被推下去,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再次绝望。

这一次他努力不动了。

努力很累,活着也好累。

对别人来说唯恐避之不及的死亡,对月野宙来说反而是一种迟迟而来的解脱。

他甚至是期待着这种解脱。

五条悟所能看到的东西终于彻底被火焰覆盖,能看到的东西就只剩下了浓烟和模糊不清最后破碎的窗户。

夜空很漂亮,晚风很冷,吹在脸上很不舒服。

但是他终于等来了自己想等到的未来。

五条悟快要窒息。

他在这一刻明白了不少事,他也隐约觉得,如果自己死在了这里,可能就真的死在了这只特级咒灵的领域里面。

但是更让五条悟心惊的是,他打心里觉得自己这样死了似乎也行。

这显然不正常。

他五条悟什么时候会主动寻死?他不能死,就算死,也要到该死的时候再去死,而不是被一个咒灵影响不明不白地死去。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他还没有补偿月野宙,还没有付出代价。

也许以后月野宙还是不会原谅他,可他依旧会作为一个合格的兄长给他所有能给他的东西。

可他无法操控这具身体,只能徒劳地挣扎等待着,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不、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快想想看,有什么能改变月野宙必死的结局?

他能做到什么?

五条悟的视线渐渐涣散,在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在面前的烟雾中抓住了一条布满倒刺的触手。

他好像可以动了。

不。

不是他自己。

是月野宙。

原本附在月野宙的身体里面感受着一切的五条悟感觉自己被弹出来了,下一刻,趴在摇摇欲坠的栏杆上的五条悟终于缓缓苏醒,恢复了神志。

已经被清空得差不多的观景台现在横七竖八的趴着几个人,夏油杰似乎也快要醒过来了,而伏黑甚尔保持着一个单膝跪坐的姿势,手中的咒具却消失不见。

燃烧着火焰的办公室突然改头换面,突然又变成了熊熊燃烧的东京铁塔塔顶,他的身前不知道何时站了个戴着黑色礼帽的矮个子男人,正挡住了那只特级咒灵的蛛丝。

他们现在所在的观景台上面其实还有一部分建筑物,但是这建筑物此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削掉了一般,将整个观景台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而那只特级咒灵现在就半趴在那突出的露台上,节肢和身体连接部分的脸睁着眼睛,有的已经变成干枯的面具,有的却还能开口用尖利刺耳的声音说话,可惜五条悟听不太清,也不想听。

差一点,他就和月野宙一起死在了过去。

他不知道这是特殊还是针对,他只知道这个特级咒灵完美地拿捏住了自己心里的阴暗和最后悔的一面,让他无法从这个环境里面挣脱。

更何况这根本不是幻境,而是真实存在的过去,只不过从来没有人知道。

而现在这个咒灵将过去赤/裸裸地摆在了他们这些加害者的面前,用愧疚和后悔和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将他们困在过去。

或许这就是这只特级咒灵的特殊之处。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死掉了。

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五条悟眯着眼睛,看向那只特级咒灵,还有特级咒灵背后的那个身影。

和七八层楼高的咒灵比起来,月野宙简直渺小得可怜,他似乎并没有那种才从噩梦中挣脱出来的茫然,反而抿着嘴唇,保持着冷漠和清醒,垂下的眸子里倒映着这只咒灵的身体,寻找着这只咒灵的弱点,好像这一刻除了它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进入他的眼底。

除了他们这些已经苏醒的人之外,帐内的世界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月野宙手里握着削尖了的,原本应该在伏黑甚尔手里的特殊咒具游云,狠狠地刺中了那只特级咒灵的后心。

插/进去,用力,往下压。

非常简单的动作,可是在咒具的特殊作用下,他的力气被放大数倍,那只有两根手指粗细的咒具深深地刺入了这只咒灵的身体,甚至飞溅出了黑红色的血液,粘在了身上,还有一部分黏在了暴露出来的皮肤上。

带有腐蚀性的液体几乎在一瞬间就发出了滋滋的响声,而下一秒就会长出新的皮肉替代。

月野宙把咒具拔了出来,又一次刺了进去。

这一次,他瞄准的是胸腹部最中央的,明显是整个咒灵的核心的脸。

那是五条慎的脸,它的脸周围甚至还围绕着好几个熟悉的长老的面孔,他们还好好的活着,被挤压成长条状的眼睛包含恶意地盯着月野宙,恨不得把月野宙硬生生地撕一块肉下来。

【五条咒、你就不应该出生!】

五条慎并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之前没必要,现在面临着生死危机,还是那个曾经杀死过一次的儿子,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活下去吗?不,过去的诅咒依旧会缠着你,你永远也逃不掉,你只能作为五条家的诅咒活下去!】

五条慎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就算杀了我也没有用,只要你还是五条咒那就永远都是五条家的人,你是五条家的奴隶,永远也逃不掉!】

“关你什么事?”月野宙嗤笑道,“谁能想到你死了之后还阴魂不散,现在还要来找我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