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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却怎么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嘴。

“第一天去找你你不就说我吓人?你不喜欢凶的,有的是温柔的人。”

秦一隅越听越不对劲,问:“什么温柔的人?你想说谁?”

南乙突然哽住了。

这里和高级道只隔着一小片树林,依稀能听见不远处的欢声笑语,只是被呼啸的风稀释了,显得他们之间的沉默更沉默。

秦一隅望着南乙,他戴着自己的雪镜,看不见眼神,可浑身上下都绷得很紧,嘴唇也抿住,像一根黑色的尖刺插在雪地里,又倔又锋利。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南乙第一次在他面前情绪失控。

不知为何,秦一隅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一切瞬间都变得明晰了,南乙的情绪低落、欲言又止,还有没来由的怒气和突然的沉默。

脚步声打破沉默,一个连着一个,直到两双雪鞋的鞋尖相触。

秦一隅抬起一只手,抚上南乙的脸颊,用很轻也有些怀疑的语气说:“你吃醋了。”

听到这句,南乙的脸仿佛被许多针狠狠地刺中。

这和被人扒光了扔进雪地里有什么区别?

比起快要被雪压断的枯枝,他过高的自尊心似乎更加岌岌可危。

他甚至忘了喊停。

谁知秦一隅竟然在这时候笑了。

是在嘲笑他吗?

“我们这种关系有什么可吃醋的必要吗?”

秦一隅脸上的笑立刻垮下来。

“我们这种关系不吃醋吃什么?吃安全套?”

南乙是真的气笑了,砰的一声把板子放在地上,准备穿板。

“有异食癖就去治病。”

谁知秦一隅竟然一本正经来了句。

“你以后也会这么对我们的宝宝吗?”

正弯腰穿板的南乙听到这句都愣住了,一脸懵地抬起头。所有情绪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发泄不了,也咽不下去,最后只能化成不上不下的一句话。

“你不光有异食癖,你还有臆想症。”

他泄愤似的用力扣好卡扣,起身滑走了。

冬天天黑得早,雪场下午四点就关门,没有其他娱乐活动,所有人按照节目组的要求聚在1栋的别墅客厅做游戏。

严霁和倪迟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南乙和秦一隅,因为他们不久前才刚打了个赌,赌这两人到底在没在一起,倪迟认为早就成了,可严霁觉得还没有。

可看到这两人回来之后一直别扭地不跟对方说话,跟同极磁铁似的,一靠近就拉远。

倪迟急了。

他的胜负欲促使着他大脑疯狂转动。

“太无聊了,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倪迟突然说。

迟之阳喝了酒,红着一张脸盯着他,大着舌头说:“你……是不是节目组派来的奸细?”

“真不是。”倪迟举起手,“我发誓。”

音响里放着一支英国朋克乐队的歌,气氛很燥,二十来个人窝在沙发和地毯上,除了吃喝胡侃确实也无所事事,因此大家也都同意了。

只是最开始,他们还顾及着摄像头和工作人员,问的也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诸如最喜欢哪个乐队,要是选一个人合作会选谁。

但到后来,大家都喝了点酒,也不在乎会不会被剪进去,问题越来越奇怪。

倪迟抓住空酒瓶,“下个问题我来问!”

说完,他猛地一旋,瓶子飞快转起来,最后渐渐地停下,好巧不巧,瓶口停在了他最想问的人跟前。

刚好就是秦一隅。

倪迟克制住激动的心情,清了清嗓子,甚至还和严霁对视了一眼。

“你谈过恋爱吗?”

这是目前为止全场第一个和恋爱相关的问题,几个女生忍不住憋笑。程澄则直接说:“这能问吗?”

没想到秦一隅竟然给出了答案,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坦荡地点了头。

“嗯。”

客厅里顿时爆发出调侃的哄笑声。

“他怎么可能没有啊?秦一隅诶!”

“你这问题简直就是浪费了!”

只有南乙没有笑。

他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意外和疑惑,然后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脸冷得仿佛冻了层冰,所以才做不出任何表情。

直到转瓶子的游戏轮到他头上,就像迟早要掉下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咔嚓——

闽闽之前一直没说话,看着斯斯文文,一开口却很劲爆:“初吻什么时候?”

“哇——”

“好会问啊小福建!”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初吻。

秦一隅朝他看过去,像盯猎物一样盯住了南乙的脸,可他却没有抬眼,靠在沙发上,手指玩着一张扑克牌,好像很漫不经心似的。

片刻后南乙轻声开口:“两个月前?记不清了。”

他撒了谎,也模糊了具体日期。

准确说,是18岁生日当天,被一个为他庆祝生日的疯子在梦里摁住强吻了。

除了自己没人知道的初吻。

想到这,南乙忽然笑了一下。

一向表情平和无波澜的严霁忽然蹙了眉,暗自算了算时间,闭了眼。

这比他想象中还要早啊。

可当他抱着看戏的心情看向秦一隅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表情奇怪极了。

这小子……在生气?

秦一隅拧着眉头,眼中写满了震惊、愤怒、不解,甚至还有点儿委屈。他仰头喝了杯洋酒,仍旧没把情绪压下去。

他和谁亲的?

南乙上次喝醉还是上个月的事,那时候他才第一次跟南乙亲上嘴,亲他妈一整宿,合着那还不是初吻啊,怪不得那么能亲呢。

不是,两个月前也进CB了,那他跟谁亲的?哪个逮着点儿空就发情的小畜生啊?

秦一隅满脑子脏话,不喝酒咽进去就直往外跑了。

感觉气氛不太正常,严霁在一众起哄和继续追问的声音里cue了下个问题。

“继续吧大家。”

但他发现,修罗场一旦开始,是不会停下来的。

因为这一次瓶口对上了无序角落的大成。

提问的则是不烬木的鼓手小泽,他和大成不熟,只能选了个不痛不痒的。

“迄今为止,你最满意的一张专辑是哪张?”

大成手拿着啤酒瓶,靠在沙发上,“最新这两张都挺满意的,我感觉自己终于不受限制了,想怎么打怎么打。”

这弦外之音再明显不过。

火药味渐渐地漫上来,大家都觉出些不对劲,但这游戏也不能说停就停,只能用下一个盖过上一个。

可这空瓶子仿佛被施加了诅咒似的。

晃晃悠悠,这一次,竟然停在了秦一隅坐的角落。

而提问的人则是殷律。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秦一隅笑了。

此时此刻的他,和平时的状态很不一样,但对大成和许司而言,却极为熟悉。他们仿佛看到了十几岁的秦一隅,易燃易爆,毫不收敛。他一这样笑,仿佛就是在说“我要开始伤人了,被我伤到是你他妈活该”。

“做错?”秦一隅靠在沙发上,挑了挑眉,笑得很邪,一副我现在谁的面子都不想给的样子。

“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儿就是年轻的时候一不小心带飞了……”

砰——

茶几上的酒杯倒下来,砸在南乙脚边,红酒溅了他一身。

回答被迫中断,秦一隅抬眼盯住了他,不说话了。

“不好意思,不小心碰到了。”

一旁的迟之阳帮他抽抽纸擦,“你去换衣服,我收拾。”

“嗯。”南乙站起来,“你们玩。”

被他这样一打断,秦一隅也像是突然从情绪的陷阱里跳了出来,找回些理智,却也懒得再回答那个蠢问题,干脆喝酒沉默。

“没事儿没事儿,下一个下一个。”倪迟笑嘻嘻地糊弄过去。

五分钟后,严霁趁众人不注意,悄悄起身,也上了楼。

他敲了南乙和秦一隅的房门,里面没有动静,正打算离开时,他听到一声“我在这儿”,循声抬头,南乙站在楼梯转角。他穿了件厚外套。

两人都没说话,南乙往回走,回到房间拿出一件羽绒服递给严霁,然后继续上楼梯,直到他们俩来到三楼的天台。

这里连接着别墅室外的楼梯,旋转向下,可以悄悄离开这栋别墅。刚来时南乙就注意到了。

“你还知道这条路线?”严霁笑着说。

“我知道所有地方最适合逃走的路线。”南乙说。

严霁听到这话,无端有些心疼。跟着南乙,他们来到别墅外的道路上,昏黄的路灯下,雪堆之上是影影绰绰的树影,空气很冷。

最终他们在道路尽头的栏杆停下,这片别墅区建在半山上,栏杆外就是山坡,只是现在太黑,什么也看不清,黑茫茫一片。

直到南乙的指间燃起红色的火点,被风吹得愈发明亮。

意料之外的,是南乙先开了口。

“你的病什么时候才会好?”

严霁想了想,意识到他说的是他的焦虑症。

“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快了吧,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南乙望向他,背靠住栏杆,笑了:“你总会下意识照顾每一个人,所以才这么辛苦,其实你不用跟过来的。”

“我知道。”严霁向他借了火,也靠上栏杆,“你找个借口不让他犯错,说出不该说的话,我也找你这个借口一起逃出来,透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