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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陈善弘看过来,又说:“你也挺像他,就是眼睛不像,你的眼睛攻击性太强了,可能是因为年轻?”

南乙不想在这里听他说这些没意义的废话了。

他笑了笑,将合同往前推了推,“陈董,我过来就是想聊签约的,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陈善弘却没那么好糊弄。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签约,之前联系你的时候,就不会一推再推了。怎么这次愿意主动过来了?”

南乙也见招拆招:“我怕啊,要是我这次还不来,说不定明天晚上的live淘汰赛,我们乐队直接上不了台了。”

陈善弘大笑了几声,道:“你倒是很识时务,知道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就这么想去比赛?之前他们应该也告诉过你,其实你不需要这么麻烦,也可以拿冠军。”

“陈董,我本来也是有本事拿冠军的人。”

这么多年的调查,跟踪,监视,他恐怕比陈韫还了解陈善弘。

对他这样的人而言,直接谄媚讨好反而太假,拉扯比较真实。

扮猪吃老虎固然是个好办法,但猪也不止一种。倒不如把自己装进一个恃才傲物的乐手壳子里,假装坦率,放低他的防备心 。

“我不想做那种靠着别人上位的人。”南乙说,“我只想好好参加比赛,当然,你要说我不想红,那肯定是假的,否则我没必要放着刚考上的好大学不去上,跑那儿受罪,还差点儿把眼睛搞瞎。”

陈善弘注视着他的脸,听到他的“剖白”,脸上笑的假面渐渐剥开,像蜕壳的蝉似的。

“你本人比在镜头前话多一些。”

南乙微笑:“对不重要的人,没必要说太多话。”

陈善弘笑着点头:“我喜欢和直接的人聊天,不拐弯抹角,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你们这些乐手,很真实。”

“既然如此,那我就真的都摊开说了,说实话,最开始我是抗拒被你们联系的,原因很简单。”南乙看向他,双臂抱胸,“您儿子上初中的时候,被一个学生打到住院,那个人就是我。”

他把话题往陈善弘嘴里送。

“我知道。”

陈善弘一脸了然,仿佛在说,我已经把你调查透了,甚至你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哦?您知道?”南乙装出十分在意的样子,冷笑一声,“他欺负了我整整两年,害得我被退学,这您也知道?”

陈善弘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当南乙说出这件事后,他仿佛已经成功了似的,耐心说:“我理解,你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孩儿,被欺负肯定很痛苦,这件事我也可以补偿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最怕的就是南乙根本不提要求,什么都不要。

只要有想法,有欲望,就有撬得开的缝隙。

南乙很会扮演猎物,尤其是看上去很难驯服的猎物。

“我这个人比较贪心,要的很多,除了名、利,我还要尊严,如果您能让陈韫在我面前磕个头道个歉,我说不定就被您大义灭亲的行为感动了。”

听了这话,陈善弘和善地笑了。

“你果然还是个孩子。”

南乙故作不快:“孩子的矛盾就不是矛盾了?”

“不,别误会,我很重视你提的每一件事。”陈善弘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我可以让他给你道歉。”

南乙就等这句话。

“那您打电话吧,我现在就想听。”

陈善弘静了静,竟然露出一种颇有些无奈的笑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管家:“给陈韫打电话。”

“好的。”

南乙想笑了。

陈韫像个疯子一样渴求的父爱,其实这么便宜。

很快,电话接通了,管家将手机交给陈善弘:“陈董跟您说。”

陈善弘才刚说了一个“喂”,坐在对面的南乙就开了口。

“陈董,我也想听,能开免提吗?”

果不其然,免提一开,陈韫便像个疯狗一样破防了,不可置信地高声质问“那是谁的声音?是不是南乙?!”

南乙都有些意外了。

怎么会这么快就听出来他的声音?是有多恨。

但他很喜欢看陈韫破防发疯的样子,于是故意说:“是啊,好久不见。”

陈善弘用命令的语气告诉电话那头的陈韫:“冷静点。”

于是陈韫很快就熄了火,像条被主人狠狠踹了一脚的狗,压着怒火问:“为什么他会在……”

“你上学的时候,欺负了南乙,你们俩也闹了不小的矛盾,这些事儿我都了解清楚了。”陈善弘一副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样子,“陈韫,先挑事儿的是你,你早就该对人家道个歉了。”

陈韫直接被激怒:“他算个什么东西!我跟他道歉?!南乙,你他妈休想!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他妈就是一个废物,只配在我脚底下……”

南乙手托着腮,静静听着,谁知陈善弘把电话挂断了,甚至带着点气将手机扔到桌上。

“是我教子无方。”

南乙差点笑出来。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四个字,怪讽刺的。

“没事。”南乙冷冷道,“我猜到会是这样。”

“你放心,他现在不理智,之后我会给他做思想工作,他确实欠你一个道歉,我一定会让他做到的。”

南乙抬眼,用看上去很执着的眼神盯着他。

“最好是吧,我一定要听到。”

之前的那么多“情人”,本质上都和陈韫没有真正的利益冲突,最多是恶心恶心他。

南乙想,自己就不一样了。陈韫看到他最爱的父亲为了一个曾经被他当做蝼蚁的家伙质问、责难,甚至逼他道歉,一定会疯掉的。

这和诛心有什么区别呢。

要是没猜错,过不了多久,陈韫恐怕会直接杀到这里。

陈善弘微笑说:“放心,我说到做到。”

南乙开始装傻,眼神落回到合同上:“没想到您这么有诚意,我都感觉这个约我非签不可了。”

“现在这份合同都是暂定的,你想要更好的条件,更高的分成,都可以谈,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强迫。”

现在的陈善弘,盯他的眼神才让南乙熟悉,像在看一件囊中之物。

“只要你愿意跟我,不会让你吃亏。”

南乙抬起脸,皱了皱眉:“跟?”

他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似的:“什么意思?和您上床?”

南乙说着,拿起这份合同,晃了晃:“原来这个天文数字不是拿来签我的歌,是买我这个人的?可我也不值这么多钱啊。”他说完,把合同扔在了那采样器上,盖住了。

“我喜欢就值得,别说天文数字,这个比赛,包括后续所有的资源,只要诚弘给得起,都少不了你的。”

“哦,是这样。”南乙点了点头,故意问,“那您花钱买我操您,能接受吗?”

这话显然超出陈善弘意料之外,他愣了一秒,笑了:“你还是头一个说这种话的。”

南乙心里冷笑,不然呢?就你这个岁数,干谁都得吃药。

一脚就能踹废的老东西。

陈善弘温和说:“这都是后话,只要你可以接受。”

“可我就是接受不了啊。”南乙蹙着眉,脸上冷冰冰的,“我不喜欢男人,上床更不可能了。”

“没关系的。和你一起参加比赛的阿丘,认识他吗?一开始他也不能接受。”在南乙的刺激下,陈善弘也逐渐放弃道貌岸然的姿态,开始以上位者的姿态说出露骨的话。

“第一次碰他的时候,差点儿在床上揍我,时间一长就明白这事儿有多舒服了,每次来了往床上一趴,乖得很。”

那种反胃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南乙咬住了牙齿。

陈善弘说完,脸上露出成功者的笑容,告诉南乙:“下次你可以来看看,相信我,一定会颠覆你对他平时的印象的。”

南乙笑了:“陈董,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他不会介意的,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陈善弘循循善诱道,“你还小,不太懂,性其实是很美好的事,是封闭保守的老顽固们把它妖魔化了,其实你真的身处其中,性别,年龄,这些都是表象,都不重要,就像……就像摇滚乐,它们是一样纯粹的,让人流汗,尖叫,心跳加快,快得像鼓一样……”

坐在他面前,南乙好想把他的脑子敲开,想看看他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一个位高权重的、用昂贵香水掩盖臭味的中年男人,一个将扭曲的歪理当做人格魅力的高位者。

他是不是很享受这种近乎诱奸的过程啊?是不是真的以为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把摇滚视作至高无上信仰、其实对真实世界一无所知的刚成年的男孩儿?

“南乙,见到你之后,我发现我喜欢你超过阿丘。”陈善弘将姿态放低,像哄人一样柔柔地说,“在床上他任我摆弄,也很乖,但我就是没那种感觉了,他没办法让我兴奋起来。之前我还不理解,看到你我明白了,他太闷了,死气沉沉的,没有你身上这股劲儿,一个摇滚乐手如果没有生命力,就什么都没有了。琴弹得再好也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