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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走了,我们一起去的车站,他去西北,我和小华到杭城来。”秦羽朝周围看了几眼,笑道:“和前两年倒没什么变化。”

秦诚有些慨叹地道:“也就是我们当时在蓉城,不然早就见到小华了。我已经和万姜早说了,让他今儿来吃饭,这回能找到小华,还多亏了他。”也就是他们当时还没从蓉城过来,不然哪用得着让曹云钊去辨认。

许小华笑道:“是那个在镇上,和我搭话的大叔吗?”

秦诚点头,“是,是你爸爸和大伯的朋友,和我们也算认识,你妈妈这次既然过来了,肯定要当面感谢人家的。”

许小华点头,笑道:“舅舅,我当时还怀疑他是不是什么人贩子,问的那么仔细。”

秦诚笑道:“他也是怕闹了乌龙,让你妈妈白跑一趟。”

一行人正聊着,小华忽然凭着本能朝左前方看了一眼,就见前方三四米处,一位女同志正在朝她打量着。

对方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灰色对襟棉袄,黑色的裤子,剪着一头齐耳的短发,鹅蛋脸、柳叶眉,身形瘦削,个子不是很高,许小华觉得有些面熟,但是又想不起来是谁?

等走近了些,对方神情有些复杂地喊了她一声,“许小华!”

小华忽然想起来,这不是方小萍吗!怪不得她没认出来,不过两年多的时间,方小萍的模样变化了很多,皮肤没有那么黑了,但是没有她们在大岭山时候的勃勃生气,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

方小萍见小华认出了她,脸上神色微微松了些,出声问道:“小华,你怎么会在杭城?你……你爸妈是杭城的吗?”边说,边打量了眼秦羽和秦诚他们。

许小华摇头道:“不是,我是跟我妈妈来舅舅家,我听郭明超说你在杭城工作了?祝贺你!”

她话音刚落,方小萍的脸上就肉眼可见地窘迫了起来,低声应道:“是,在鞋厂工作。”

“挺好的,我舅舅他们还等着我,我先走了哈!”

方小萍喊住了她,“小华!”

许小华回头,“嗯?”

“你现在工作了没?还是要考大学了啊?”

许小华回道:“离开学校后,我就工作了。”

“那荞荞也和你在一块儿吧?”见她不回答,微微苦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好奇,我们都猜是你救走了她,她不是逃走的,她妈妈来的时候说,她的户籍也被迁走了。”

许小华走后,她们都很想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张老师不告诉她们,后来和许小华交好的李荞荞也走了。

她一直以为李荞荞是撑不住不来念书了,直到李荞荞的妈妈找来,她们才知道,李荞荞因为被逼婚,逃走了。

她们宿舍讨论了很久,都觉得应该是许小华救了她,给了她一份工作,还转走了她的户籍。

那时候她心里的懊悔成倍地增长,如果早些时候不因为贪心而听了崔敏的话,去污蔑许小华,是不是她也可以朝小华借钱,然后在曲水县买一份工作。

如果1963年前后,她成功地在曲水县工作了,后头也不会因为一份工作而遭骗。

许小华没有回答她,先前和她们无冤无仇的包兰蓉,知道荞荞的事后,还特地写了一份信到许家村,很难说,方小萍知道后,会不会也写这么一封信?

一封信,牛大花和李永福没有动心思来京市,难保再去一封,这俩人还能按捺得住。

秦羽见女儿似乎不愿意和这人多聊,笑道:“小华,你舅妈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小华点点头,和方小萍道:“我们先走了。”

方小萍望着她,“嗯”了一声。

一行人还没走两三米远,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呵斥声,“你这死蹄子,我道你怎么买个包子这么久不回来,原来在大街上犯癔症,你这么神勾勾地盯着哪个汉子瞧呢?你怎么就不能要点脸,都嫁到我家了,还想勾搭谁?”

许小华回头,就看见方小萍被一个年约五十的妇人推搡着,她旁边还牵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的,一来就要牵方小萍的手,“嘿嘿,小萍,我妈说你不回来,是偷吃了我的包子,你没偷吃吧?包子呢?”

把方小萍衣服口袋里摸了一下,见都没有,立即“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方小萍整个人像被定在了哪里,无论那母子俩怎么骂,怎么推搡,她都没有反应,不反驳一句,像是个木头人一样。

许小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妈妈皱眉道:“小华,你这同学的丈夫……”

许小华摇了摇头,“不清楚。”

后头的方小萍望着哇哇哭的丈夫和一脸震惊的许小华,只觉得无地自容,当年亲戚说给她介绍一门好亲事,她还以为自己终于能摆脱大岭山无休无止的重体力劳动了,没有想到却是这么大一个坑。

她的人生好像深陷在了泥潭里。

许小华心里也有些复杂,见方小萍整个人木木的,轻声和妈妈道:“走吧!”心里明白,方小萍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她的难堪。

秦羽看着那姑娘,也觉得有些可怜,和女儿道:“这种事,如果娘家人不帮助,还是要自己自救,这姑娘看着年纪和你差不多,大概还没有勇气挣脱。”她以前在基层工作的时候,偶尔也见到这种情况,每每都唏嘘不已。

不曾一次想过,她的女儿会不会也遭受这种厄运?

想到这里,问女儿道:“她是你同学吗?她家里人也不管吗?”

“她家人应该还好,以前还凑钱给她买工作来着,至于怎么嫁给了这个人,我也不清楚。”郭明超也只是说,她嫁了一户好人家,给她在杭城安排了工作。

秦晓东忽然问了一句,“你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是这个姑娘污蔑你偷香皂的吧?”

许小华一愣,“哥,你怎么知道?”

秦晓东淡淡地道:“曹云钊不是污蔑你偷东西吗?我不信,给你们当时的班主任写了一封信,他信里说的。”

秦羽也不知道这事,笑问道:“那你怎么没和我们说?”

秦晓东耸耸肩,“我没想到小华奶奶和大伯他们没人相信,我就没把那封信拿出来了。”

秦诚咬着后槽牙道:“那曹云钊也真是有脸,枉他还自称什么知识分子,这么欺负一个孩子。”顿了下,又道:“我看他什么时候遭报应,也让他尝尝被污蔑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