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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永安、贾拓围坐在火盆旁,看着灼热的炭火不断舞动,时不时发出一两下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霍永安,洛……大人这事怎么办?”贾拓艰难出声。

霍永安闻言,抬起被烤热的脸,呆呆道:“啊?”

贾拓急的跺脚,“你别装糊涂啊,洛大人的身份如果暴露,陛下怪罪,咱们都不好过。”

“你这样子,简直丢学院的脸,还不如徐衔蝉冷静。”霍永安缓过神,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从旁边竹篓里掏出一个红薯,堆在火炉旁。

冬日的时候烤红薯最滋润了。

“咱们大哥不说二哥,你一开始知道时,不也是吓的快蹿上了屋顶!”贾拓现在可不怕他。

“……”霍永安脸皮微抖,盯着火焰的目光开始游移,思绪回到洛平川遇刺那日……

……

洛平川实在街上遇刺的,当时对方的刀是对着他的,是洛平川推开了他,替他挡了这一刀。

这一刀伤在了洛平川的右肩,若不是冬衣较厚,恐怕当时洛平川的肩膀就裂开了,即使这样,当时的血也浸湿了半边身子。

原先洛平川需要在路边医馆医伤,可是他偏要回郡王府才愿意医治,连处理伤口都是自己弄,不让其他人接手。

大家见拗不过他,再说也担心在外面出事。

等到回到郡王府时,洛平川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

对方替他挡了一刀,于情于理,霍平安都要亲自照顾洛平安。

大夫见状,吩咐他给洛平川脱衣服,不要扯到伤口。

霍平安小心将对方的厚袍脱下,又脱了一件青色麻衣,最后剩下染血的亵衣,上衫的鲜血已经蔓延整个肩膀,白色的亵衣都变成了红色,轻轻一碰,手上满是鲜血。

老大夫挥手推开洛平川,直接用剪刀去剪亵衣。

霍平安眼眶发红,看着手中的鲜血,心中的愧疚和愤怒快要将他吞噬了,忽而他就见老大夫停下了动作,连忙关切道:“大夫,怎么了?”

老大夫回过神,转身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眼睛微眯,一把推开他,“男的手脚粗鲁,换个姑娘进来,你出去!”

“……啊?”霍平安傻眼,“大夫,这样不合适吧,洛大人是男的,换个姑娘进来,洛大人吃亏了怎么办?”

“你在他才吹亏,快出去。”老大夫直接吹胡子瞪眼起来,一点也不讲理。

霍平安一头雾水地被赶出来,然后徐衔蝉就被老大夫喊进去了。

霍平安看着禁闭的房门,挠着头,“徐衔蝉还不如我温柔呢,怎么大夫就放心她。”

贾拓拍了拍他的肩,“怎么了?你干了什么被赶出来了?”

“我哪知道。”霍平安黑着脸,“对了,查清楚是谁干的吗?”

“孙树、周语堂、云邱、冉承基他们都去查了,现在城也封了,跑不了咱们手掌心,我看今日这事,辽王府的嫌疑很大。”贾拓往地上啐了一口,“其他人没这个胆子。”

霍平安:“你们看着办就好,若真是辽王府干的,让他们过了个好年就是我的过错了。”

“你放心,大家平时多受洛大人照料,这次伤到洛大人,都是打咱们的脸,捉到人后,剥皮削骨不在话下。”贾拓的目光骤然变得阴冷。

那群人若是将他们还当成从京城来的纨绔子弟,就要有送死的准备。

半个时辰后,门再次打开,满屋的血腥气冲出来,守在门口的贾拓、霍平安正要挤进去,被徐衔蝉给踹出来了。

“徐衔蝉,你干嘛呢!”霍平安闪身避开,不解道。

徐衔蝉不仅不让他们进,还将门给重新关上了。

徐衔蝉冲着他们恍惚一笑。

霍平安、贾拓:……

徐衔蝉看着不对劲啊,笑的有些渗人。

又过了一刻钟,老大夫出来,满头的汗水,看到徐衔蝉,嘱咐道:“病人的伤口已经缝好了,你这两天要注意,防止他伤口感染,撑过头两天就好了。”

伤口缝合这种技术,还是天花那年,京城派来支援的御医教会他的,他学了一个多月,包括怎么给针线消毒,如何缝制伤口都有严格的步骤。

他一把年纪了,还要向儿媳妇请教如何刺绣。

真是活到老,学到老,若不是他现下年纪大了,真想也去京城的医学院看一下。

徐衔蝉用力点点头。

霍永安挤开她,“大夫,我呢!我呢!”

“永安郡王啊!”老大夫上下打量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遇事要淡定,不要慌张!”

像他活了这把年纪,除了见鬼,真是所有稀奇事都见过了,临了,临了,还能再见证一个奇闻,等到天下大白时,他要看看多少人的眼珠子会瞪出来。

霍永安满头问号,老大夫这话是什么意思?

……

“什么?”霍永安惊呼出声,震得后退了两步。

“嘘!洛大人还在呢。”徐衔蝉竖指示意他噤声。

“徐衔蝉,你确定没眼瞎?”贾拓盯着躺在床上的洛平川,爪子有些跃跃欲试。

“啪!”

徐衔蝉一把将他的爪子拍开,怒目:“干什么?”

“嘶!我就是开个玩笑。”贾拓搓了搓手,拉了一把椅子,跨坐椅子上,两手攀着椅背,目不转睛地盯着洛平川,感慨道:“之前经常听民间戏文里唱女状元,没想到咱们景朝第一个三元及第就是女状元。”

他转头瞅了瞅徐衔蝉,“比你哪天说自己变成男子还让人惊奇!”

徐衔蝉的身手、外貌说自己是男子,也没人质疑。

“滚!”徐衔蝉对此只有一个字回应。

贾拓:……

霍平安这时仔细观察洛平川,发现若是仔细观察,其实也有不少破绽。

洛平川眉眼都很秀气,肩膀也瘦弱,没有喉结,除了个头方面没有拖后腿,和普通男子个头差不多,但是比起徐衔蝉、他这样的身高,差的有些远。

……

红薯香甜的香味将霍平安的思绪拉回来,他捡起一旁的火钳,将烤焦了的红薯翻了一个身,“贾拓,洛大人的身份目前也就你、我还有徐衔蝉知道,我不想第四个人知晓,你知道吗?”

“郡王大人,还请你识下数!”贾拓抽了抽嘴角,“你知道,我知道,徐衔蝉也知道,还有那个老大夫呢,再说凭什么你就戒备我。”

霍永安当即白了他一眼,“老大夫可比你靠谱了,再说我也叮嘱他了。”

贾拓磨牙道:“那现在轮到我叮嘱你了,你也要小心,洛大人是你的救命恩人,别管不住自己的嘴,变成恩将仇报。”

“贾拓,你有胆啊!”霍永安手中火钳直接插在火盆里,捋了捋袖子,“若是你不服,要不咱们比划比划,看听谁的。”

贾拓:“……就知道欺负人,你的身手在咱们这一届里可以说是数一数二,我才没那么蠢。再说,我就是担心洛大人,他的身份若是泄露,满朝文武能吃了他。”

听到这话,霍永安也皱起了眉。

须臾,徐衔蝉也从杏院归来。

徐衔蝉:“洛大人今日的状况好多了,伤口也不出血了。”

霍永安:“你帮我们告诉洛大人,我和贾拓会誓死替他守好秘密。”

“……嗯,霍永安,真要到这个地步吗?”一旁的贾拓原以为就是知道了一个要不得秘密,怎么听霍永安这说法,牵扯到性命的地步了。

霍永安反问道:“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

“是这样想……但是……但是此事达不到这个程度,这个……这个洛大人他有自保能力,他可是三元及第,还是陛下信任的顾问处学士……呃……好吧,好像很严重。”贾拓瘫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屋梁,生无可恋道。

真是越说越错,越说越觉得情况不妙。

他觉得若是朝中文武群臣得知洛大人是女子,怕是会被吓疯魔了吧!

“咚!咚——”

两人下意识回头,只见徐衔蝉倚靠在门板上,屈指敲了敲门。

徐衔蝉:“你们两个爷们怎么还不如我和洛大人爽快,怕什么,难道大家知道洛大人是女的,就打算将他吃了?”

“大哥,你这说法也不一定啊!”贾拓抹了一把脸,心中万分悔恨,就不该跟着霍永安来宣州,这样的话,也就不用知道这件事,他一定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勋贵子弟。

虽说他是男子,但是也知道世人对女子的苛刻。

“贾拓,你是不是忘了陛下的性子,再说陛下可是封了一个青鹤侯,褚大人不仅是女子,还是道士出身,陛下不也是力排众议,将她封为青鹤侯。”徐衔蝉拎了一把椅子,坐在火盆旁,拿起火钳压了压炭火旁的红薯,发现没熟透,又翻了翻。

“徐衔蝉,既然你要掰扯,咱们就说清楚,褚青霞是封了青鹤侯,但是她在朝中无权,只负责研究学问,所以大家不怎么介意,但是你若是让她入朝当尚书、当将军,看看朝中大人闹不闹!”贾拓十分怀疑徐衔蝉在装傻。

徐衔蝉闻言,斜了他一眼,“现在这些事都没有发生,再说是男是女,不脱了衣服,谁能辨认清,咱们不是学了一句词,‘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霍永安拍手,“徐衔蝉说的没错,现下咱们统一说法,洛大人为了救我,被人行刺,其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同意!”徐衔蝉与他击掌,“我连我哥都不说。”

贾拓扬手和她击掌,顺便吐槽道:“我怀疑洛大人至今没被怀疑,就是因为有你哥在一旁做比较。”

要怀疑也是怀疑更貌美的徐於菟,谁会怀疑一个三元及第、寒门出身的状元郎。

“嗯!说不定也有这方面的道理。”徐衔蝉偏头思索,“回去后,我给我哥写信夸他几句。”

贾拓:……

……

三人确定后,来到洛平川跟前,排排站举手发誓。

脸色苍白的洛平川看着他们,忍俊不禁,虚弱道,“好了,我相信你们。”

霍永安认真道:“洛大人,你放心,若是事情败露,我和娘去求陛下,一定保下你。”

洛平川摇了摇头,“永安殿下不必担忧,即使我的身份被揭穿了,我相信陛下仁慈,不会难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