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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程昱提及,让曹操又一次回想起这段“望田台”上沉痛的回忆。

也让他一时间目眦欲裂,双拳紧握,口中时不时的吟出“落后就要挨打”这六个自己切身体会,经过了痛彻心扉之后……感悟出的大字。

曹操让许褚把这些悉数讲述给程昱听,程昱越听……心情越是凝重。

他如何能想到,那关麟的飞球已经“有恃无恐”的飞到了许都城的上空,最关键的是他……他程昱竟毫不知情……

他……

他完全是活在梦里啊!

完全是身家性命悉数由别人掌控。

“仲德,你方才说……你名字的含义……孤是你的太阳啊,你要双手捧起孤这个太阳啊,可纵孤是太阳,可那漫天飞球、遮天蔽日,完全遮住了孤所有的光芒……孤一点光都找不进来了,呵呵……许都城守不住,无论多少人也守不住!”

说到这儿,曹操一甩长袖,神色萧索,心情无比淤积的离开。

一边走,一边吩咐许褚。

“把孤的倚天剑交给文远,传孤的命令,整个淮南的兵马悉数由张辽统御……”

俨然,这话别有深意……

是曹操突然想到曹真与曹丕的关系!

若让曹真统御兵马,那或许……他会因为曹丕放不开手脚,乃至于……没有救出诸葛氏一族。

现在的局面……

曹操只觉得额头上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摇摇欲坠,他不敢赌,他必须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至少……至少也要熬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

程昱怔怔的站在原地……他的心情也不好受,仿佛这硕大的、恢弘的魏王宫殿,突然在他的眼里都变得渺小,变得不堪一击,仿佛摧古拉朽……一碰就碎。

“唉……”程昱长叹口气。

贾诩走到他的身旁,“仲德呀,那一日大王从望田台上走下,他带着我又去寻了那马钧,除了言及曹婴的婚事外,大王最关心的还是何时?大魏能拥有这样一支飞球兵,在天空中能够反制那关麟……可马钧的回答,一如既往……让大王失望。”

程昱对此是知情的,他感叹道:“这是在飞啊,这是征服天穹……绝不是闹着玩的,就算这马钧是天纵奇才,他也需要时间……两个月的时间,怕已经是极限了。”

“是啊……两个月……”贾诩吧唧了下嘴巴,他沉吟了一下,方才道:“但那关麟,他不会给大王两个月的时间,如今的大王只能以退为进,用许都城,用反攻东吴,用妥协……替他诸葛恪演戏来换取这两个月的时间。”

这……

以大魏的疆域换来的时间吗?

程昱突然就能感受到曹操的不易,他沉吟道:“如今对东吴的孙权而言,是大难将至,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是危急存亡之秋,谁曾想,如今的局势对大魏而言,也是一步走错,即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文和,你说的没错,大王想的更远,割地、让利、求和……大王的心情比你、我更加的沉重,倒是……”

话说到最后,程昱突然想到什么,于是问贾诩,“文和?那一日我并没有注意天穹,也没看到许都城上空,数百飞球笼罩,你……你总是喜欢看天象,可看到这些了?”

“看到如何?没有看到又如何?”

贾诩故弄玄虚的话,惹得程昱更加好奇,“我只是想问你,看到这飞球的刹那,真的会如大王说的那般,惶恐不安、胆怯不已么?”

这……

不知为何,程昱提及的这个话题,让贾诩沉默了,他低下头,竟没有开口。

见贾诩这副模样,程昱自不会自找没趣,于是朝贾诩拱手行了个辞礼,就要离去。

哪曾想,程昱半只脚刚刚踏过门槛,贾诩开口了,“仲德?你是要问我看到那飞球时的感受吧?”

“是……”程昱脚步一顿。

贾诩的话接着传来,仿佛是鼓足了勇气才说的,“那漫天的飞球,让我只想逃离这里,逃回我凉州姑臧老家,再去见见我那年迈的老母亲……再不见,怕就是她要先送我一程了,银发人送白发人!”

这……

贾诩的话……让程昱的心情更沉重了。

而他的心情,正仿似现如今大魏,无比的沉重,无比的阴沉的大魏!

仿佛……

这许都城的天穹之上,再没有了日照、光彩。

所有的一切都迅速凋零了下去,万般世界,突然没有颜色!

……

……

建邺城,孙权本在大营面色惆怅的望着沙盘。

他身旁的顾雍说:“如今主公将淮南的兵撤离,曹操也将淮南的兵撤离,这一处不用主公担心,关羽已下柴桑,定是已经查明,庐江处战船罗列,严阵以待,定然是意识到若取庐江必过水战,当下正在调动荆州的战船,料想一时半儿也不会发起进攻……”

随着顾雍的话……

孙权感慨道:“真是难得的让孤喘息的时间哪,想必……如今的曹操定也有如此感慨。”

“提及喘息的时间……”顾雍接着说,“今早曹丕来过……按照主公此前的吩咐,臣替主公见了下他……”

孙权反问:“该不是说那封吴王之事吧?”

顾雍如实说:“自不是封王之事,看来,曹丕也听到了风声,且接到了曹操最新的指示,与信使说的一般无二,依旧是说那停战协定的事儿,是让主公将诸葛氏一族的族人送往许都……并且,特地献上了一封路线图。”

说话间,顾雍将路线图递给了孙权,孙权迅速展开,这是一条从建业通往淮南,然后过徐州、兖州,最终抵达许都的道路。

期间,哪里有驿站,哪里有补给,哪里会有官员接应,这些……悉数都写的明明白白。

曹丕是报着要立功的心思,献上这路线图的,自然……会信誓旦旦的表示。

『父王那边……一切都安排妥当!』

『当务之急是停战协议的签订,是将诸葛氏一族安全送至许都……还望吴侯早做安排!』

孙权看着路线图,顾雍简单的把曹丕的话讲述了一番。

曹丕说“早做安排”……

孙权又怎么不会安排呢?他对这“停战协定”更是望眼欲穿。

就在这时……门外,一名亲卫高呼道:

“主公,朱治将军奉命赶回——”

“传……”

随着孙权的话,顾雍微微抬眸,连忙问:“主公是要派朱治将军去护送诸葛氏一族?”

孙权反问。“顾老觉得不妥么?”

顾雍顿了一下,然后眼眸微微闪烁,其实……他想说的是,朱治在东吴的将领中并不算出众,其弟朱桓、其子朱然的死,更是让朱家在御兵这个环节遭逢重创……

让他去……行不行啊?

可转念一想,如今强敌关羽压境,吕蒙病重,徐盛受伤,全琮败退,周泰、丁奉、潘璋、马忠、董袭、宋谦悉数阵亡,短短的一个月……东吴是接连遭受重创。

剩下的……能用的也唯独贺齐、蒋钦、朱治而已,这么算……除了朱治也无人可派遣了!

顾雍心里这么琢磨,孙权的心境却是与顾雍如出一辙,但他还是嘴硬:“顾老别忘了,如今我们与曹魏的对手都是荆州,朱治可是东吴所有将军里,最痛恨荆州的人……由他护送,孤心安哪——”

话说到这儿,朱治已经进入宫殿,看到孙权,他微微拱手,然后问:“主公,关羽不日东进,前线战事十万火急,这个时候唤某回来?所谓何事?”

孙权迎上朱治的目光,他豁然起身,双手拉住朱治的双手。

“孤有一件比抵御关羽更重要十倍的事儿,如今的东吴,孤唯信得过卿哪——”

……

……

淮南,驰援许都用了五天的淮南兵马。

张辽只用了两天就将他们再度带回了这里。

当然,这只是先锋部队,即曹真拨给张辽的五千精骑,还有张辽原本的八百部曲。

曹真与他的一干亲兵也在。

后面的步兵则急行在路上,如此小股兵团赶回,倒是也容易隐匿,神不知鬼不觉。

“两位将军——”

一名斥候向曹真、张辽禀报道:“孙权派朱治带五千部曲护送诸葛氏一族的族人,从淮南方向经过,似乎是往徐州。”

曹真朝身旁的亲卫示意,当即就有亲卫将一封舆图展开,曹真让斥候用手划过,吴军车队的路线,曹真眯着眼沉吟道。

“如今的淮南空虚,也就这五千兵了……劫掠的话,并不困难,只是……明明就要与东吴撕破脸皮,可为何咱们还要扮做荆州的兵士?何必呢?难道就差这一、两日?”

张辽回道:“听说是那诸葛恪要求的,大王也是无奈之举啊……”

“唉……”曹真叹了口气,这大战在即,他突然有些迟疑了,“若真的与东吴撕破脸皮,子桓在江东的处境,怕是要十分艰难了……”

唔……

曹真的话让张辽一怔,他是忽略了曹真与曹丕的这一层关系,一时间,张辽的眉头压低,心里嘀咕着。

『这样的话,让曹真去劫掠诸葛氏一族的族人?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刚刚想到这里……

“报——”

一名从许都来的虎贲兵士驾马行至曹真、张辽的身旁。

他没有直接转达曹操的命令,而是从身后的竹筒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把剑,他将剑高高举起,然后大声道:“此乃大王信物倚天剑,大王有令,将此倚天剑暂时交由张文远保管,见此剑如见大王,此间淮南兵马亦系数交由张辽将军统御——”

这……

曹真一愣,自打上一次,因为那女大夫卓荣的死,张辽不要命一般的请战南征。

这个行为本没有什么不好,却与曹操即将奉行的战略产生的巨大的冲突,故而,曹操以明升暗降的方式,卸下了张辽手中的兵马,暂时交给曹真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