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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仓的禀报声隐隐传出,“今日一早,庐江城外皖口港……敌军的船舶正在调动,约有半数的战船与水军踏江北上,似乎是要去支援濡须口……船舶上除了‘吴’字大旗外,‘徐’字大旗迎着江风招展,俨然……此次领军去救援濡须口的是徐盛。”

“徐盛……”

当周仓把情报悉数禀报之际,关羽重复了一遍敌将的名字,然后像是早有准备般,当即吩咐,“传我军令,全军摇旗呐喊,做出随时进攻的迹象……”

“喏!”周仓领命就去安排……

在这样的气氛下,关平、关银屏、王甫等人自然也能感受到大战一触即发的急迫感。

纷纷请命点兵破敌……

关羽只说让他们各司其职后,就吩咐这些儿子与副将退出了大帐,一时间,整个关家军的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

倒是唯独这大帐中剩下徐庶与关羽两人表情和缓,一如既往的谈笑风生。

待得账外离去的脚步声渐渐的消散,仿佛看穿一切的徐庶方才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只听闻过昔日官渡之战前,关公白马斩颜良,不曾想,那白马神迹……又要在这庐江-濡须口战场再度上演!”

徐庶看出了虚实,也看懂了关羽的计划,这点关羽并不意外,他踏步向前走到了那舆图处,伸手指向了庐江通往濡须口的水道上。

俨然……意思再明确不过,在关羽与张辽连番的调度下,吴军已然分兵,这是以弱敌强时的大忌,他们势必在这水路折戟——

徐庶的眼芒也扫向那舆图处,“又是一次白马之战哪,只是唯独可惜,这次斩杀贼首,立下不世功勋的不再是云长了。”

“是关某这儿子斩的,那便与关某斩的一般无二——”

关羽只留下这么一句。

俨然,他并不居功,也不居傲,而是饶有兴致的望着舆图,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颇有兴致,且迫不及待。

倒是徐庶……

从关羽的话中,他听出了几许意味深长。

比如,关羽说……这徐盛是他儿子斩的?儿子……自然便是关麟了!但……事实上,在此间水道设伏的不应该是张辽张文远么?

俨然,关羽的话……是话中有话。

这计略更是将本求利、树上开花!

……

……

“咳咳咳……”

一艘东吴的楼船上,这已经是徐盛在江面上行驶的第二日,船队行驶的速度不快,同时又极尽小心。

徐盛是个勇武之士不假,可他却也是个谨慎的人,他那鲁莽的性子早在昔日追随孙策时就被强行更正。

如今的徐盛,一切都以“稳”为主。

倒是因为这楼船上的江风,还有并未痊愈的身子骨,徐盛染上了风寒,从一早起就咳声不止。

说起来,这种风寒来得快,去的也快,但问题就出在……这是在船上,江风不断,保暖、温水、药材都是难题,故而……一时半会儿,这咳嗽也是止不住。

“将军……按照如今的行船速度,需得再有两日才能抵达濡须口……”

副将正在向徐盛禀报着什么。

徐盛眯着眼,仿佛一日一夜思索进军路线与破敌方略的他,此刻有些微微的跑神儿,思绪像是神游到二十年前。

徐盛本是徐州琅邪莒人,是因为曹操在徐州彭城的大屠杀,这才被迫逃难,迁徙到江东。

徐盛不是什么名门子弟,从小到大唯有一身蛮力,是曾经村落里公认的最能打,最莽的一个。

他有一个妻子,父母也健在,都随他一起迁徙而来……

每每春天到了的时候,父母就带着他的妻子去田间忙活……

田野中,一个肤色白皙,微微透漏着一点蜡黄的少女独自用木具翻地,很多时候,成为了这江东地里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灼热的烈日下,他的妻子会用手臂上那灰旧的衣袖擦拭着眉宇上的汗珠,最多休息一刻钟,又要埋头继续用瘦弱的细手挥舞着木具。

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一家的顶梁柱,也就是徐盛他……放弃了地里的农活,毅然决然的去从军。

那还是孙策来此征召,孙策提到一句:

『——在这乱世……没有显赫的门楣,没有达官显贵的举荐,那想要出人头地,只有一条路,就是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然后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徐盛永远忘不了孙策的另一壶句话:

——『谁特么有显赫的门楣?可没有,我们就放弃了么?与其去自怨自艾,不如……就让我们自己去做这个显赫的门楣,去让子孙后代受益!』

这种振奋人心的话语,无疑……让深处于底层的徐盛深受鼓舞……

毅然决然的投军。

最初,他只是一个小卒,每日就是训练武艺,就是不断配合着其它新兵磨合阵型……

他了解在军中,伍人一伍设伍长,十人一什设什长;

再往上还有统领五十人的屯长,有统领一曲五百人的军侯,有统领两曲的军司马;

再往上还有校尉,有牙门将,有副将,有将军——

徐盛的主公孙策的父亲孙坚……就是从一名小卒做到了将军;

徐盛最崇拜的白起,也是从一名小兵做到了大良造!

他们可以……徐盛也可以!

怀着这个目的,徐盛每次训练都比人认真百倍、千倍,特别是那些杀敌的技巧,一月下来,便是那些军营里的老人都感觉头皮发麻。

无他,徐盛学的总是那种一刀致命的杀法,这种杀法固然气势如虹,但……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从来不顾对手的刀会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于是乎,只要是新兵对练,只要是对上徐盛,几乎……一息之间,一个回合,对手就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慢慢的新兵都不愿意与徐盛对阵,老兵开始下场,但到最后……老兵发现,徐盛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这般……因为吃过亏就改正,反而把一刀致命……用的越来越熟练。

又一个月,连老兵也不敢与徐盛对垒……

渐渐的徐盛多了个外号——一刀盛,必死盛!

一刀盛,很容易理解,他一刀下去没人能扛得住;

可必死盛,就没有那么客气了,是说战场之上,徐盛的这种打法必死无疑!

很快,“一刀盛,必死盛”这样的称号传到了孙策的耳中,孙策直接去找到徐盛,然后训斥他——『必须改正这个打法!』

打了这么多年仗,孙策都没有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徐盛没有反驳孙策,他知道孙策是关心他,但他……却管不了那么多。

因为他也曾试着换别的打法,但往往那样……就会让他感觉非常的束缚……于是他又换回了“一刀盛”的打法,无往而不利——

『改正这个打法,这是军令!』

孙策这是三日里第四次训斥徐盛……

孙策爱兵如子,他想让每一个弟兄们活,至少是在战场上有活着的希望,而不是上去就跟敌人换命……

孙家儿郎的命?没有那么不值钱——

只是,徐盛顾不得那么多,“把敌人杀了不就可以了?”

他不服气——

很快,徐盛便迎来了他第一次上战场!

徐盛尤自记得,孙策在临战前,特地驾马行至他的身旁,语重心长的嘱咐,“你小子记住我说的话,别用你往日的那般打法——”

谁曾想……

就是因为这句话,就是因为孙策,徐盛才得以在那残忍的战场上活下来!

往事历历在目。

似乎这个记忆回忆到这里时,被外界的某种声音打断,徐盛那神游在外的心绪收回。

副将看他睁开眼,连忙重复着问了一句,“将军……按照如今的行船速度,需得再有两日才能抵达濡须口……是不是太慢了……”

“慢点好……”徐盛总算开口,“慢了会更稳一些,也会更容易迷惑敌人一些……”

啊……

在副将的巨大疑惑之中。

徐盛将一封早已写好的信交给了副将,“这上面有我设计出的行船水路图,以及最终夹击那张辽水军的计划,你即刻派快船送至濡须口,交于那里的守将周循,让他按照这上面的路线与约定,夹击张辽,此战……我已反复推敲,若一切按照计划行事,我有把握能全歼那张文远的水军!”

这……

一时间,副将只觉得一愣,谁能想到,一日一夜没有出船舱的徐盛大将军,竟突然交给他这么一封重要的信笺。

还扬言……全歼张文远的水军,这……

话说回来,这副将又哪里知道,徐盛……是从一个莽夫,从一个“一刀盛,必死盛”转变为如今文武兼具的大将军,他早已今非昔比……

因为孙策,他的心智与胆识均无限的成长与放大。

他凭着对这一带的熟悉,制定出一个完美的夹攻战略,其中有重要的一条,凭着他现如今行船的速度,张辽绝不会相信,他能在今夜之前赶至濡须口,然后内外夹击,对张辽的船队施以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