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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就是猜到了这些,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只能紧紧的咬住牙,他知道,今日这一关……怕是不好过了。

更重的羞辱,更多东吴朝臣的讥讽、嘲笑在所难免。

孙权是要用这一次的朝堂向江东证明他的决战之意!

他绝不会妥协,绝不会认输!

那么……

基于此,曹丕不由得在心头,重重的沉吟:

——『我会被祭旗么?』

——『我还有命能回去么?』

……

……

傍晚时分,夕阳残照在斑驳的宫门上,曹丕黯然走出宫门。

他的面颊通红,他的脸上不知道被多少老臣扇了多少下;

甚至……他的衣衫都被强行脱下,然后被强迫穿上女装;

就这么一身赤红的女衣,他赤着脚……蓬头垢面的一步步向外走出。

门外……早有百姓闻讯赶来,一枚枚鸡蛋、石子、烂菜叶朝他砸去。

似乎,所有江东儿郎的死,一切东吴的愤怒悉数都由他一人承受。

羞辱,这是深深的羞辱……

曹丕一言不发,沉默的朝那满是“坎坷”与“磨难”的大道上行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意识到,除非东吴亡国,否则……这份屈辱,他还将一直承受下去。

大群百姓跟着曹丕走,人声嘈杂。

就在这时,只见得宫门的楼上几只烂木盒子挂起,里面装着的赫然是吴质、刘桢,还有那一个个本是无辜,仅仅因为是“魏人”的身份就被割去首级,遭此大难的无辜商贾、黎庶。

老百姓们莫不愤愤然的交头私语。

“就是因为那逆魏的背叛,我东吴才遭逢此难……”

“这么多江东儿郎就都白死了么?当杀那曹丕……否则不足以解我等心头之恨!”

“抗击逆魏……抗击逆魏!”

在战局极端不利的情形下,最难控制的便是人心。

恰恰吕蒙最懂人心。

他醒来后帮孙权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转移矛盾。

塑造出一个卑鄙无耻的“敌人”,然后让这“敌人”成为众矢之的,以此转移所有江东百姓的注意力。

让他们的愤怒有地方宣泄。

无疑,荆州与关家父子是东吴背刺的一方……东吴是背刺不成反被背刺,也正是基于此……荆州,根本无法成为百姓心目中那众矢之的存在。

故而,曹操、曹丕、曹魏就成为了江东百姓宣泄愤怒的那个人、那个势力!

然而,这才只是第一步。

就在曹丕一步步的走出宫门之际,吕蒙登上宫门,居高临下的宣读着吴侯的诏书:

——“孤身为东吴国主,人臣之贵已极,意望已过矣,所图唯保境安民,保一方乐土……然,逆魏背叛,致使东吴遭逢大难……当此危难之际,孤不得以征召兵马于庐江,抵敌于国门之外,逆魏势大,兼之荆州助力,孤亦知此举御敌艰难万险,所能做的唯独抚恤与补偿!”

——“即日起……大赦江东,老人给予给养,征战子弟的家小日日给与抚恤,若庐江能坚守三十日,则前线兵卒家小……均可分得良田十亩,若能坚守百日,则分得良田白亩!若能坚守一年,则分赏百金——”

这……

曹丕默默聆听,不禁喃喃道:“东吴何时有这般缜密的心计了?一辱一赏赐,这是……要重振军心、民意么?”

这时……忽然“踏踏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五千余车下虎骑踏步而来,将整个宫廷团团围住。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东吴的百姓一脸不解之色。

吕蒙的声音再直传出。

“诸位父老乡亲都散了吧……接下来,便是吴侯与诸大族族长商议!”

“诸大族族长高风亮节,直此东吴危难之际,有意重新丈量土地,将田亩分给江东诸百姓……分给江东诸战士,诸位……就等着好消息吧!”

这……

随着最后这一道声音,像是只经历了一个短暂的沉吟。

忽然……“万岁……”一道呼喊声响彻而起,紧接着是百姓中的哗然一片,是诸如“吴侯万岁”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辱魏使;

——赏功卒;

——分土地!

这一连串的组合技,无疑……让低迷的东吴士气与人望再一次沸腾了起来、振奋了起来,激昂了起来。

很快这份消息会通过“飞鸽”传于庐江与濡须……

那里的兵勇在闻得此消息后,势必……也会振奋异常,战意激荡!

而这才是吕蒙基于“人心”对孙权一切的提议。

“咚——”

随着兵马驻守下,那三道六门悉数封锁……

——虞、魏、孔、谢!

——顾、朱、张!

这些东吴大族的族长悉数被困于宫廷之中,这是幽禁,也是不得以之下,孙权被迫只能用他们开刀。

以这些族长为质,调动各族兵马,重新分割各族田亩……

当危难来临,这些世家大族靠不住的时候!

吕蒙心如明镜,能依靠的唯独兵卒与百姓……

当年孙策走过的那条“强行镇压”的路,当此时局之下,便是最优解,孙权必须得再走一遍!

这……才是唯一的救国、翻盘、逆转之道!

只是……

这个决策对孙权而言并不轻松。

这意味着他必须要彻底的否定……他继位以来的这些年,他的一切功绩,他要承认……他选择的那条路是错的,是走不通的,是必须迷途知返的!

……

……

翌日,随着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一封封飞鸽从建邺城飞起……它们跨越过一座座山河湖海,在庐江城落脚。

与飞鸽同时赶来的是那一封封来自江东的书信。

在贺齐与蒋钦的授意下。

这一封封家书被分发到每一个将士的手中,每个什里都会安排识字的文吏去向他们解读,并且替他们书写回信。

一时间,整个庐江城仿佛都哭泣了一般,每一个将士泪湿长衫的同时,却也坚定了殊死抵抗的决心。

他们的家人很好,每日都会因为他们在前线坚守,家人们会收到一大笔钱粮;

如若他们坚守三十日、百日、一年……家人们则会被分以田亩、土地、金钱……

似乎,他们只要能多坚守一日,他们的家人就能过的更富足、殷实一些。

在这样的心理下,那本已因为接连颓然的攻势而有些心灰意冷,像是行尸走肉般……本能的、僵硬坚守的东吴兵士,一下子焕发出全新的斗志。

一个个木讷的眼神也变得

话说回来,这个时代的兵士,他们的要求其实很简单……

第一,家人过得好;

第二,他们的征战有意义;

第三,便是他们的名字不会被遗忘——

无疑……这样一封封飞鸽传书下,这三天悉数满足,庐江城迸发出如虹的斗志。

反观濡须口……

当周循接受到这些家书时,他的眉头迅速的凝起。

他知道这一封封家书意味着什么,固然……濡须口因为有他的缘故,不用担心将士们的士气与战意,可庐江……

呼……

长长的吁出口气。

周循迅速的召孙绍、太史享、黄炳、周峻一道议论此事……

可最后的结论……

除了众人的一声叹息外,就只剩下孙绍那意味深长的沉吟,“孙权如此举动,这是给二将军一份全新的挑战哪……”

他们已经知晓了张辽重病不起。

攻取庐江的重担,俨然已经全部都压在关羽与关家军的身上……原本庐江就军辎、钱粮充分,这下……士气与战意再度唤醒,难……难……

呼……周循已经是这一日第无数次的长吁短叹,他沉吟了良久,方才淡淡的说,“怕是云长将军破不了这个局……现在是孙权给云旗公子出了一道难题!且看云旗公子如何解了……”

孙绍重重的点头表示认同,但同时,他又提出了新的担忧。

“此战不宜拖延太久,迟则生变……”

的确,诚如孙绍所言……尽管接连失陆口、失樊口、失柴桑,可庐江未破,江东的根基尤在。

这种情形下,可不能被一个庐江牵扯太久——

一旦让孙权与东吴缓过来……那……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付之东流了。

“来人,速速将此间消息传递给江陵城云旗公子,让他速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