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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这些话传入法正耳中,却是听出了更多的刻意。

但法正何其聪明,这种事情,看透却不能说透,他只能不经意的摇头,心头暗道:

——『演,云长这还演上了!』

心念于此,余光不由得瞥向众人,不少人在吃瓜,不少人一脸茫然,但是,法正可以肯定…徐庶与刘备,都是看穿真相的那个,但与他法正一样…

徐苏是眼观鼻,鼻观心…

刘备则是把所有的真相都吞进肚子里。

倒是无论是法正,还是徐庶、刘备都有意无意的把眼眸瞥向张飞那边。

云长这出戏,就是演给这位“斗战神”看的呀!

“二弟,息怒…息怒…”刘备还在劝,余光更是多次瞥向张飞。

总算,张飞回过味儿来了。

似乎是因为故事有点复杂,有点绕。

迅捷的脑回路只持续了那么一刻…旋即就短路了,现在属于刚刚重新链接上。

但这事儿…在大大咧咧的张飞看来,似乎,也没啥呀。

按照胡夫人的意思,人家孙鲁育给关麟生了个娃,也不过是讨要个妾室的名分,根本就没想要染指“正妻夫人”。

倒是二哥…一直“逆子”、“逆子”的喊着…不至于吧?最多也就是个未婚有子,稍稍不合规矩。

要知道,汉人…特别是大族子弟对子嗣看的极重。

也正是基于此,大族子弟弱冠成亲之后,即便是纳上十个、八个妾室,生上十个、八个娃,本也无可厚非,谁也不会指责分毫,枝繁叶茂嘛?

但有一条是不允许的,那就是未婚不能有子嗣。

其实这很容易理解,古人成亲往往在乎门第,大族子弟迎娶的多是大家闺秀,哪有…人家大家闺秀还没进门,就已经在外面播种了…

不仅播种,还发芽了…这就有些过了,若此前有定婚,那简直是打那大家闺秀家族的脸面。

而关羽之所以愤怒…不,而关羽之所以装着愤怒,最大的原因也在于此。

儿子不道歉,他得替儿子向三弟翼德道个歉,服个软,认个错,也…也求个态度啊!

终于。

千呼万唤。

张飞开口了。

“二哥…这事儿,俺倒是觉得没啥呀!”

“当年俺在穰山劫了那夏侯渊的闺女,不也是干柴烈火,没忍住嘛?你想啊,云旗打下了江东,这是多大的功勋,当初孙策、周瑜打下庐江,都要纳了大乔、小乔两个美人,云旗与那什么小虎的擦出些火花,俺觉得也没啥,不至于大惊小怪,更不至于惩罚…”

“至于那个娃…就如那步练师所愿,给她的名分又如何?妾室生的娃,不一样也得主母去带嘛?当然,星彩别看平素里大大咧咧,也不至于欺负那孙鲁育,哪怕那孙家由盛及衰,念她爹也曾是一号人物的份儿上,咱们不亏待人家就是。”

呃…

粗中有细!

别看张飞长得粗犷,可自打读了《斗战神》之后,那委实变得心思细腻多了。

而这一番话听在法正的耳中,只觉得两个字。

——稳了!

乃至于心头不由得小声嘀咕,『云长啊云长,你这算计是算对了,话说回来,谁又能想到,你们这兄弟俩,一个是真敢演,一个是真敢接呀!这下好了,一切都相安无事了!不对…还没有相安无事…』

法正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光中不由得又添的几分复杂。

倒是关羽,他庄重的向三弟张飞行礼,“三弟,这次是为兄对不住你,既三弟这般说,云旗那逆子的这顿打且免了,可无论如何,为兄也要将他擒来,押他向三弟告罪…”

“二哥,大可不必…”张飞连连摇手,“云旗何等聪慧?如何会不知道这其中的深浅?哈哈哈哈,其实…咱们之间,哪有那么多规矩,俺倒是无所谓,可还得星彩饶过他呀!星彩这丫头,她也随我一根筋,俺现在就担心,她别钻了牛角尖,拗不过去——”

两兄弟如此说话…

刘备听在耳中,总算是放心了。

但…也有忧心的地方。

依旧是星彩,未婚先子,她…她能原谅了云旗这一次么?

正直想到这里。

亲卫长陈到快步走到刘备身旁,“禀主公,诸葛军师来信,三日后,他也即将抵达洛阳了,同行的还有俘虏的曹氏族人与魏将,除此之外,南蛮王孟获也带着夫人祝融,女儿花鬘一道前来说是声援主公——”

听到这儿,刘备的思绪迅速的从关麟与孙鲁育的小插曲中收敛。

他目光幽幽,然后屏气凝神,叹道。

“都来了,都来了好…”

“诸公伴我至今,也当一道拜见天子,封侯拜相——”

“也当随我一道,目睹这纷乱山河的终章——”

当刘备这一番话吟出…

整个此间都肃穆庄严了起来。

唯是关羽,不再顾念于儿子婚事的他,又变成了那个果敢、英武、干练的上将军形象。

“咳…”他清了下嗓子,提醒刘备。

“孟德已经去见张文远了——”

也是这一句,让刘备的眼眸刹那间眯起,他已经回忆起…这一路上,他与曹操同乘一驾马车,曹操向他说出的,那最后的请求——

这注定是一条将被万万世铭记的请求!

乃至于在听到的刹那,本就对曹操无比崇敬的刘备…

下意识的,添得了更多的肃然起敬——

医署院落中,摆放着一整套编钟,曹操亲自手执小锤,一曲敲出。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当这一曲落下…

曹操收起小锤,抬眼,眸光幽幽的再度望回张辽…

张辽也像是下定了最终的决定。

“如果…这是大王的决定,那莫说如此…便是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火…辽亦在所不辞!”

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好,好,好…”

曹操一连吟出三个“好”字,这才将包裹中魏王的印绶与诏书一并交付给他。

张辽双手捧过。

曹操则是顺势抬手,双手同时拍在他的肩膀上,然后…用无比郑重其事的语气说道:“文远,活着回来,孤那征西的梦想…还指望着你来实现!”

听到这儿,张辽咬了咬牙。

“我这就去见云长…求他允准我赶赴那并州的晋阳城!”

说话间,张辽就要动身…

“文远,你的伤?无恙么?再休养几日也来得及…不用这般匆忙。”

曹操喊住张辽。

张辽却没有转身,他那因为刚刚痊愈还有些消瘦的背影…突然间仿佛迸发出了无限的能量,连带着,他脚步一顿,郑重的回道:

“大王勿虑,现在的我,感觉能打一千个——”

“便是逍遥津时,我也没有这般强烈的感觉——”

月华如水,自天际倾洒而下,笼罩着这片北邙山的山脚。

就是这里,就是那山上的一场大火,也就是这山脚曹婴、马钧的死,这是大魏“科技”的覆灭,更是它们唯一底牌的覆灭,是大魏由盛及衰的开始与关键——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在这北邙山的山脚,关麟追上张星彩时,已是气喘吁吁。

不是他气喘吁吁,而是马儿气喘吁吁。

张星彩像是故意的,跑着跑着…就寻了一匹马骑上,偏生还留给关麟一匹…就这么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这里。

说起来,这里距离皇宫的北门并不远。

但因为已过黄昏,山脚下显得格外的幽静…张星彩已经下马,负手而立,望着天际上悬挂的明月,很明显…有些惆怅和迷惘。

关麟则是气喘吁吁。

他迈着那沉重的步子,一步步的向前,口中吟道。“你总算舍得停下了——”

可就在这时,也不知道张星彩从哪里取出一枚长枪,就这么枪出如龙,直接向关麟这边刺来。

『我日——』

关麟发誓,这是他穿越以来最接近死亡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