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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见春名表现地十分乖顺。

他双臂环抱着腿, 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萩原研二执起他的银发,手指的指节没入月光般的银发之中,梳理过银色的绸缎,水般柔软的触感从他的手指指缝之间倾泻而下。

吹风机里吹出来的是温暖的风, 一点一点让银发里的水汽蒸发。

吹风机在工作时难免会发出噪音, 但鹿见春名却一点也不觉得这声音烦躁——反而像是白噪音, 能让他急促跃动的心脏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平静下来。

上升的气温之中, 萩原研二身上沾染的海水和硝烟的气味也格外明显, 混杂着交织在一起。

萩原研二抚过鹿见春名银色的长发,像是闪烁着辉光的银色发丝在他指尖缠绕起来,又顺滑地落下, 发梢骚过他的掌心,让他下意识拢了拢手指。

带着一点粗茧的指腹拨开垂落在鹿见春名额前的额发,粗粝的指腹刮过肌肤格外光洁而毫无瑕疵的肌肤,带来轻微的感觉——鹿见春名没察觉到刺痛,只觉得有些痒。

他瑟缩着脖子眨了一下眼睛, 身体向后靠, 扬起下巴来, 自下而上地凝视着萩原研二的脸。

世界在他眼中是倾倒过来的,唯独萩原研二的眼睛是明亮如同宝石一般的美丽的紫罗兰色。

鹿见春名像是被那样漂亮的紫色吸引了, 他抬起手来, 想要去触碰萩原研二的脸。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看了鹿见春名的指尖一眼,非常配合地低下头,让鹿见春名的手指触碰到他的侧脸, 甚至还撒娇一样用脸颊蹭了一下鹿见春名的掌心。

鹿见春名被蹭的手心发痒,缩回手后立刻就遏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弯起的金瞳之中,凝固了阳光的光河如同鎏金,在他的眼底缓缓淌过,融如一点绚烂的紫罗兰,在他的瞳中烙下一点泛紫的光斑。

银发被热风卷动,因为他的动作而飘散摇曳,有几根银发黏在唇上,淡薄的唇色因为热意而逐渐泛红。

萩原研二心中微微一动,伸出指尖来,用手指的指尖轻轻擦过鹿见春名柔软的唇,将那跟黏在唇上的银发拨开。

鹿见春名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让萩原研二的动作凝滞了瞬间——像是被吻触了指尖一样。

从窗外透进来的日光充斥室内,在两人的脸上分割出明暗两界,唯独凝视着萩原研二的金瞳熠熠生辉。

从缝隙之中涌入的风卷起少年的银发,银色的发丝卷在青年警官的指尖,银发在光照下被染成橙红的颜色,如同红线,将两人紧密连接在一起。

如果只是从旁观者的视角来看,这堪比电影一帧一帧截图的画面当然相当唯美,如果诸伏景光此时手里拿着的是相机,必然会忍不住将这一幕拍摄下来保存。

——但很可惜,诸伏景光不是摄像师,他手中拿着的也不是相机而是手机,而沉浸在纯爱片场的双人主角之中,一个是他在警校时的同期好友,一个是他在组织时的神经病搭档兼任如今的公安协助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两人似乎都不应该凑在一起。

如今的局面只有一句话可以概括:鹿见春名他超爱。

诸伏景光又是没眼看,又是觉得安心——至少有同期在,告死鸟必然是铁打的公安协助人,区区组织算什么,在告死鸟的眼里那完全是迎娶同期的提亲彩礼。

作为同期的娘家人,诸伏景光只需要考虑是现在就把萩原研二打包送给告死鸟、还是过段时间给萩原研二包装上缎带蝴蝶结之后再送给告死鸟。

“Hiro,你怎么不说话了?”

听到降谷零的疑问,诸伏景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眼前这格格不入的画面,只能含蓄又麻木地回答:“没什么,只是眼睛被刺痛了。”

降谷零茫然:“?”

“详细的计划我之后会再来问你的。”诸伏景光心累地叹了口气,“我先去治治眼睛。”

在降谷零茫然瞪着手机屏幕的时候,诸伏景光挂断了通话。

有人沉浸在谍战片里,有人在演纯爱片……还有人在职场片里没走出来。

至于松田阵平——他还在挨骂。

松田阵平刚接起天谷警部的电话,就劈头盖脸地被骂了一顿。

“松田你这个混账!!!”

开局就是脏话。

“你人呢?现场挖了半天都没挖出人来,我还以为你和萩原一起死在里面了!我还想你俩明明都穿了防爆服,怎么能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结果你跑了?你人呢?萩原他人呢!”天谷警部在通话之中暴跳如雷,“你给我滚回来说清楚!”

“天谷哥,您别这么生气……”松田阵平心知这是他和萩原研二的失误,完全没有平时嚣张的气焰,臊眉耷眼地挨骂,“我这是,事出有因。”

“哦?”天谷警部冷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你和萩原在爆炸现场死里逃生之后,又到了别的地方去?你该不会要告诉我说你和萩原发现了犯人的踪迹,追犯人去了吧?我跟你说吗,你要真敢这么说,明天我就打报告把你调到搜查一课去,你爱查案子抢那帮刑警的活,我让你查个够!”

松田阵平干笑了两声:“那倒也不是那样……”

天谷警部语气冰冷:“我听着呢。”

“是这样的,我和hagi能从爆炸中死里逃生纯属侥幸,三楼恰好有一个天窗,我和hagi从窗子里费劲千辛万苦爬出去,然后不小心坠海了……”

“等等,”天谷警部打断了松田阵平,“你的意思是,你俩穿着防爆服坠海了?”

“是啊。”松田阵平理所当然地回答。

通话另一边的天谷警部突然就没了声音,四十多岁的中年警部突然开始怀疑人生——他单知道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这对爆处班的双子星确实很厉害,但没想到这俩人真的是警校毕业生中的大猩猩,拖着几十斤重的防爆服坠海都能再游回来。

松田阵平又继续开口了,语气却骤然沉痛了下去,“但就是因为坠海,所以……”

他的声音中染上了哽咽,声线颤抖起来。

“什么?”天谷警部顿时觉得呼吸困难起来,“萩原他出事了?”

既然松田阵平还能好好地和他说话,那出事的就只能是萩原研二了……那可是他们爆处班的双子星,而且还是他们爆处班引以为豪拉踩警备部其他部门的门面,但凡有点闪失,天谷警部能心痛死。

如果真的是萩原研二溺水、性命垂危,那么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松田阵平心急之下为了救萩原研二而先走一步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hagi他……溺水了。”松田阵平如丧考妣,“天谷哥,您知道的,防爆服那么重,hagi他呛了太多水,眼看就要不行了,好在有好心的路人路过……”

好心的路人——当然指的是假扮森川弥的诸伏景光。

“……好心的正义路人开了车,看我和hagi是警察,所以载着我们俩一起去了医院。”

松田阵平扯起谎来没有丝毫的心虚。他一边说话一边探头看了客厅内的景象一眼……谎话突然就编不下去了,在他喉咙里卡了壳。

说实话,正常人很难在看到自己的两个好友划重点性别男在卿卿我我的时候,还能面不改色地撒谎的。

——至少松田阵平不行。

“你怎么不说话?”轮到天谷警部想吸氧了,他在通话的另一端伸手,死死抓住了身边警员的手臂,才能支撑着自己没有腿软倒下,“难道……难道萩原他……”

天谷警部声音颤抖,呼吸困难。

他伤心的不止是萩原研二可能出事,还有爆处班逝去的待遇——顶头上司单身孤寡了好多年,全靠萩原研二曾经在联谊上替对方牵线,如今已经三年抱俩,因此对萩原研二所在的爆处班大开方便之门——当然是在不违反规则的情况下。

“是啊。”松田阵平的语气毫无起伏,“Hagi他差点就不行了。”

——差点就要因为鹿见春名的死而哭地不行了。

天谷警部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差点的意思是……”

松田阵平用心险恶。虽然萩原研二和鹿见春名两人看起来氛围正好,但是松田阵平很不爽,凭什么他得挨骂,Hagi这混蛋就能在这里和鹿见甜甜蜜蜜?

他冷酷地决定当一把KY,打破这种不容许其他人靠近的氛围。

松田阵平捂着手机的听筒走过去,萩原研二和鹿见春名同时茫然地看向他。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平铺直叙,“天谷警部打电话来问我们俩为什么不在爆炸现场,我跟天谷警部说……”他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你不行了。”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哈?”

“你溺水,性命垂危,好在有正义路人开车送你去医院,经过抢救现在你已经恢复神智了。”松田阵平言简意赅,将手机递给萩原研二,用气音将后半句话说完,“快装!”

萩原研二无声地叹了口气,接过了手机。

他酝酿了几秒,再开口时就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虚弱语气了:“天谷……哥……”

分辨出这是萩原研二的声音,天谷警部总算松了口气:“萩原,你没事吧?”

“放心吧……天谷哥……”萩原研二适时地咳嗽了几声,“咳、咳咳。”

天谷警部叹了口气:“你们俩没事就好……这边还有事情没处理完,你们尽快回来,要是离开太久会被他们怀疑的,到时候打报告什么的就麻烦了。”

“他们”当然是指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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