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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初鹿野来夏憋笑憋地没忍住,抖着肩膀笑了一会儿才严肃了表情,“我没打算和他养同一只猫。”

“哎——”太宰治失望地拉长了音调,表现出了一副不满的样子来,“不要这么小气嘛。”

初鹿野来夏态度冷酷:“是你太自以为是了。”

中岛敦此刻才觉出了不对劲来。少年脸上的神色显然还带着迟疑和懵懂,他略带怀疑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太宰治和初鹿野来夏,“其实……你们刚才在笑的人,是我对吧?”

“没有的事,怎么会呢?”太宰治一边回答,一边最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们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无论遇到多好笑的事情都不会笑。”初鹿野来夏看了一眼迅速克制住表情的太宰治,正色回答道。

太宰治随后接话:“——除非忍不住。”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中岛敦脸上的神色陷入了一片空白,他显然没有想到,武装侦探社这么一个鼎鼎大名的武装异能力者集团的社员,竟然看起来颇有些不着调。

他空白的神色缓了一会儿才渐渐消失,最后反应了过来:“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白发少年焦急的神色看起来很有些可怜,是带着无助的表情。

“最近,那只老虎还有骚扰过你吗?”撇开刚才并不认真的玩笑话,初鹿野来夏认真地询问中岛敦。

在初鹿野来夏询问的空隙里,太宰治用隐晦的视线扫过中岛敦,少年抬手间衣袖滑落后裸露出来的一小片肌肤上,隐约能看见几道延伸进去的浅色痕迹——在黑手党呆了整整四年的太宰治十分清楚,那是伤痕。

在他被绷带缠绕的身体下,就留下了很多这样新旧不一的伤痕。

一个一直待在孤儿院的孩子,究竟要怎样才能有那么多的伤口?很显然,不是被同一所孤儿院里的孩子霸凌,就是被大人们虐待了。

中岛敦摇了摇头:“这几天没有了,最近一次听到老虎的声音,还是在一周以前。”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感觉到……那只老虎离我很近、很近,但是却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过。”中岛敦神色犹豫,“可是,禁闭室里的墙壁上总是在我醒来之后,出现一些动物的爪子留下来的爪痕——那看起来像是老虎的爪印。所以我觉得……很可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那只老虎已经潜入到我的身边来了。”

中岛敦深深地颤抖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我就会被老虎杀掉吧?”

初鹿野来夏心中微微一动。

如果他思考的方向没有错的话,那么中岛敦所在的那个孤儿院的院长,大概是因为发现了中岛敦拥有着可以变成老虎的异能力,害怕他变成老虎之后伤害到其他孩子或者器物,才会选择长时间地将他关在地下的禁闭室之中。

但即便有着正当理由,初鹿野来夏也不认为院长是对的。也许那位院长先生觉得自己是在帮助中岛敦,打着为他好的旗号而对身体和心理实施双重虐待,这种行为绝对是错误的、不可被原谅的。

不管再怎么打着“为你好”这种自以为是的幌子,也不能改变这是虐待的事实。这是对一个孩子来说太过痛苦、也太过残酷的虐待行为。

他不明白那个院长是怎么想的,正如他小时候无法理解母亲为什么要迁怒自己一样。

初鹿野来夏完全无法理解院长的行为。就算发现了中岛敦其实是破坏力强大的异能力者,那么好好的教育他,或者干脆锁住让他不要乱来不就可以了吗?实施那种和虐待的教育方式的话,大概只会得到适得其反的结果而已吧?万一激发了野兽的凶性,会被狠狠地反咬一口也说不定。

初鹿野来夏收回思绪,看向中岛敦。他没打算一上来就把他是异能力者的这件事情告诉他,担心这个看起来异常脆弱的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他引导着询问道,“既然你知道武装侦探社,那么也清楚这是一个异能力者组织吧?”

太宰治很容易就想到了初鹿野来夏在想些什么,结合一下中岛敦身上的那些伤痕,他立刻就得出了一个和实际差不离的推测来。

他顺其自然的配合初鹿野来夏,“那么你就没有想过,你可能也会是异能力者吗?这个世界上的异能力者还是有很多的。”

中岛愣了一下,随后失笑着连连摆手:“不可能啦,不可能的。那些拥有异能力者的人都是很优秀的人吧,我……”

中岛敦脸上的神色缓缓变成了肉眼可见的低落和沮丧,“我这种人……”他低下去的声音近乎于喃喃自语,“我这种人,不可能拥有异能力吧。”

在中岛敦地概念里,异能力者虽然不少,但在现在的世界里也是那种百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的存在。能拥有异能力的人,在中岛敦看来应该都是很优秀的人——就像带他走的初鹿野来夏那样优秀的人。

初鹿野来夏头疼起来。中岛敦的这种反应,就说明院长的洗脑非常成功,直接让中岛敦因为心理阴影而默认自己是个废物了。

太宰治没再说话,因为刚才服务员姐姐又端上来了一碗茶泡饭来,初鹿野来夏本来以为那是中岛敦点的,结果这份茶泡饭却端到了太宰治的面前。

初鹿野来夏刚想安慰中岛敦几句,酒杯太宰治接下来的动作给吸引了注意力。

他眼睁睁地看着太宰治就这咸海带和鸡肉丁一起,将散发出咸香的茶泡饭一口一口咽了下去,随后脸上露出了吃到美食的满足表情来。

初鹿野来夏没好气地瞅着太宰治:“合着你就是来蹭饭的吗?”

“偶遇而已。既然碰到了同事,难道我不应该进来打声招呼吗?”太宰治说的理所当然,从他的角度微微抬起眼睛的时候,可以看到茶泡饭店里古式的装修,以及镶嵌在天花板下的横梁。

他盯着那根圆柱子看了几眼,也许是因为目光太过专注,致使初鹿野来夏也将目光投了过去。

初鹿野来夏看到那根横柱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警惕的看向太宰治,“你该不会是想在这里上吊吧?”

“上、上吊?”中岛敦惊讶了一下,连手里握着的筷子都啪嗒一声掉在了木质的桌面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筷子掉落的声音,成功地让太宰治收回了盯着横梁的专注视线,他抬起手来——初鹿野来夏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啊,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上吊!”

太丢人了,如果太宰治真的上吊,他一定掉头就走,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太宰治动作自然,他只是抬起手撑在了下颔处而已,脸上带着笑意着看初鹿野来夏:“你紧张什么,我可以没有说要上吊,只是随便看看而已嘛,据说有种上吊健康法,要试试吗?”

“还有这种健康法吗?”中岛敦才16岁,一点都不懂人世险恶,居然轻易地相信了。

初鹿野来夏恨铁不成钢:“他骗你的,哪有什么上吊健康法啊?上吊死亡法还差不多。”

初鹿野来夏才不会相信太宰治的鬼话,太宰治胡扯的“上吊健康法”直接让他翻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大白眼。

中岛敦还愣了一会儿,这种上吊发言让他惊呆了,“太、太宰先生经常这么做吗?”

“准确地说,他是一个自尽爱好者。”初鹿野来夏给出了一个较为准确的回答。

居然还有人有这种爱好吗?中岛敦更加震惊了,这是他无法理解的事情。

虽然他内心里有着相当自卑的那一面,但实际上中岛敦还是很渴望活着的。没有哪个人想去找死对吧?而太宰治,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反其道而行之的人,让中岛敦的脑袋里充满了不解和迷惑。

下一刻,太宰治揣在沙色风衣里的手机就响起了铃声。太宰治拿出手机,一看来电人的名字就觉得不好——对方的姓名显示着国木田独步。

初鹿野来夏就坐在太宰治的旁边,当然也清楚地看到了来电的名字。他幸灾乐祸:“你上班迟到了吧?”

“是啊——”太宰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将手机拿的离自己的耳朵很远。

事实证明,他这样的做法是对的。

下一秒,国木田独步带着愤怒的怒吼声就从手机的听筒之中传了出来,那怒吼的架势比手机的振动模式都要让人招架不住,堪比八个泼妇骂街,但国木田独步的用词却相当文雅,基本上不带脏字。

不知道国木田独步在电话那头口若悬河地数落了多久,他这才悠悠然地将手机重新拿近,让听筒贴在了耳朵上:“好好,马上回来。”

他的回答敷衍又不走心,惹得国木田独步在那边立刻又说教了起来,这次太宰治直接按下了挂断通话的按键。

“你和国木田前辈的那个委托,还没有完成吗?”

太宰治沉吟了一下才回答:“那个委托有点历史遗留的因素在里面,不过不算太复杂。”

“噢。”初鹿野来夏兴致缺缺,“对你来说,可能根本没有复杂的事情吧。”

在走之前,太宰治还拍了拍初鹿野来夏的肩,“我要走了,麻烦你一起结账——”

初鹿野来夏看着太宰治轻松走出茶泡饭店门的背影,咬了咬牙。他就知道,太宰治这家伙就是来免费蹭饭的。

虽然答应了国木田独步要去武装侦探社,但太宰治却一点都不着急。他熟悉横滨的地形,选择了抄几个近道,在街区里纵横交错的暗巷之中弯了好几个方向。

在走过下一个十字路口时,恰好经过这里的芥川龙之介蓦然停了下来,忽然向刚才太宰治消失的那个路口望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刚才那里好像有一个很熟悉的背影。

那只是芥川龙之介不经意间用余光所看见的,根本就没有看个清楚,但是直觉告诉芥川龙之介,那是太宰治。

身为港口黑手党的一员,芥川龙之介本应去追杀叛逃的太宰治,可他知道太宰治和初鹿野来夏之间存在某种关系。只是略一犹豫,抓住太宰治的机会就已经没有了。

就当做是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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