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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帝王低语,天镜国师道:“所以圣人才未曾同意更换主帅之提议,怕的便是于此关头逼反李逸将军?”

“正是。”圣册帝道:“但朕的反对,只是做给他们看的,李逸这个主帅今已非换不可,只是不能大张旗鼓,让其与军中提早得知消息——”

“所以,朕已令怀化将军贺危,持朕密令赶赴扬州,待见到李逸之时,再示出易帅旨意,令李逸返回淮南道替他父亲守丧。”

如此方能将易帅的震荡降至最低。

天镜国师:“圣人思虑周全。”

“此等时机,朕岂敢有丝毫大意……”圣册帝此刻方才显露一丝疲惫之色:“然朕手中可用且可信之良将少之又少,贺危算是一个,他此番离京后,若何处再起兵乱,朕又还有几人可用?”

未雨绸缪,方是能者之道,但她手中可用来筹谋布局的筹码已经越来越少了。

此次她清算了长孙一族,虽伤敌一千,亦自损一千,不止是将才,可以替她顶替那些朝中要职、把控各处的人才也远远不够。

若不能及时替上,那些权力便只能回到崔氏等大族手中。

圣册帝似在自问:“……国师称朕生来便有帝相,可朕这个帝王,是否当真气数将尽?”

天镜国师轻叹了口气:“此非贫道可窥探之数。”

“朕将一切都交付给了大盛江山,自继位以来,勤恳理政,未有丝毫松懈,朕以为,天意不当如此待朕……”

看着御案下方雕刻着万里江山的玉图,帝王眼中疲惫才慢慢散去,思索道:“朕只是欠缺可用之才……朕时常想,若能寻回崇月,朕此刻便不会如此彷徨。”

她的崇月乃天生将星,且有聚人归心之能,纵知她为女儿身,却仍总有良将贤才愿忠心追随她左右——在圣册帝看来,那是在才能之外,又在才能之上的一种天生的气场。

天生之物,总是旁人无法仿照描摹的。

思及此,圣册帝便问:“国师还是未能卜测出那个孩子的‘来历’吗?”

“那位女郎之相,实在无法窥测。”天镜国师道:“但相信圣人心中已有答案了,不是吗?”

圣册帝未语,只眼前似又出现了那日于孔庙中的情形,及雨中那一眼对视。

——敢问圣上,臣女选择反击,有错吗?

那个狼狈的女孩子一身夺目的胆气,站在胜者的位置那样问她。

“朕已有九成分辨…”圣册帝低语道:“余下一成,端看她之后是走是留了。”

“若她走,陛下是否会强留?”

圣册帝:“朕若不留,之后再想寻她,只怕便难如登天了。”

常岁安的伤势渐有好转,如今已可下床走动,那么,此次常家兄妹自大云寺归来后,她便要考虑加派些人手防备着了。

对于天子的态度,天镜国师不置可否。

圣册帝未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停留,她需要注目之事实在太多:“扬州此战之吉凶,国师近日可有所得?”

这些年来她遇到停滞不前的难题时,总习惯让天镜国师试着卜上一卦。

天镜:“贫道所得不得,唯一个‘放’字。”

“放……”圣册帝轻声重复。

“是。”天镜道:“此战之关键,或在此字之上。一切决策俱在圣人手中,故此中深意,便还需圣人来悟。”

圣册帝静静思索着。

……

大云寺内,常岁宁下榻的禅房中,灯火彻夜未熄。

次日清早,她去寻了无绝,将一只长形画匣交给了他:“待哪日褚太傅来此,便代我转交。”

“怎不亲自送去府上呢?”无绝问。

方丈室内只二人在,那些忠于圣册帝的僧人固然会留意常岁宁的举动,却不至于时刻窥听,且阿点和阿澈他们就等在外面。

阿点孩童心性,却极为敏锐,若有人敢偷听被他揪了出来,麻烦的只会是对方。

于是,常岁宁道:“我若去送,只怕老师细看了此画,我便走不了了。”

这也正是她一拖再拖的缘故,那日在登泰楼里老师便看出了端倪,虽被她糊弄了过去,但试想若有她的画放在老师家中,被日日长久反复端详,只怕老师迟早会起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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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绝看她:“真要走?”

“不然呢?”

无绝的肩膀消沉地矮下去,声音也随之低落:“果然又要走了……”

“放心,这次会活着回来的。”常岁宁与他保证。

“……”无绝不死心地瞥向她:“真就不能将我也带上?”

“又不是造反,哪有这般拐人的?”常岁宁拿了颗枣子吃:“你且要守着这大云寺呢。”

无绝叹气,看着这禅房,只觉恼人:“这和尚身份,这破庙……真想一把火烧了,来一场死遁干净。”

常岁宁也叹气:“怎就烧上了,佛祖听着呢。”

“债多不压身。”无绝说着,抬了抬胳膊,掂了掂衣袖,又要展示手臂,“恶果多了,自然也就百无忌讳了嘛,正所谓是……”

“知道知道,士为知己者死嘛……”常岁宁及时接过他的话,安抚道:“放心,待我安顿下来,会给你写信的,后续之事再观形势而定,若是允许,到时定将你接去。”

无绝这才勉强安心,生怕再被抛弃。

“我走后,任何人问起,都只需道,我带阿兄寻医去了,纵是祭酒他们问起也是一样。”常岁宁另交待道。

此事她不打算让身边之人知晓,一来如此更能符合她临时寻医的计划,二来,纵是离京之举并不触犯哪条律法,但乔央他们能不知情不参与自然还是最好的,免得日后有被牵连的可能。

既是走,还当干干净净地走,不要给身边人留下麻烦。

无绝答应下来。

此时,方丈室的门被敲响,喜儿的声音传入耳中。

“进来吧。”

喜儿推门而入,阿点也跟了进来,要找点心吃。

“女郎,东西拿到了!”喜儿压低声音,从袖中取出一张卷起的大纸,交到常岁宁手中。

“你这小丫头有些本领,还真找着了?”无绝好奇地将头凑过去:“让我也瞧瞧是怎么骂的……”

手里抓了两块点心的阿点见状也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