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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鼓鼓!”阿点道:“一戳就‘嘭’地一下炸了!”

于是何武虎和荠菜等人就看向常岁宁。

阿点则上前两步,凑到常岁宁面前,好奇地戳了一下她的右脸,而后道:“可是也没有很气鼓鼓嘛!”

被他戳的完全没脾气的常岁宁:“……”她倒要多谢阿点大将军为她正名?

阿点大将军甚是公正,又戳了下她另外半张脸,最后道:“我作证,不像!”

并批评道:“小璟你胡说,你冤枉她了!”

崔璟压下嘴角笑意,点头:“嗯,前辈教训的是。”

阿点前辈教训罢,常岁宁也瞟了他一眼。

崔璟嘴角的笑意便再压不住,笑着看向前方。

一行人边走边说着话,雨幕渐密时,阿点撑起他的披风,撑在常岁宁头顶,像一只张开翅膀的大鹏鸟,护着刚出窝的小鸟崽子。

他们出城办事多是骑马,备了蓑衣未备雨伞,但的刺史府的下人很快送来了雨伞。

但阿点玩心大发,推着常岁宁跑起来,让披风在身后高高飘起,他开心大喊:“……飞咯!”

常岁宁乐意陪他玩,在雨中的披风下同他一起往前跑着,鞋靴踩过青石板,也溅起细细水珠。

崔璟撑伞在后跟随,看着那一大一小在雨中奔跑的身影,未有让人追上去打搅他们。

许多时候,他都会羡慕阿点前辈。

此时如此,从前更甚。

因为在很久之前的从前,他并没有机会走向真正的她,而只能从玄策军中、挽月弓的旧年痕迹之上,及她留下的那些兵书之间,依稀织构出她该有的模样。

而现如今,他却可以站在她身侧,跟在她身后了。

自此后,他所行每一步,都是崭新而得上天厚赐的。

青年撑伞而行,视线追随着前方踩雨的两道身影。

今日的刺史府很忙碌,虽在下着雨,各处仍可见忙碌的下人身影,他们是在为今晚的庆功宴做准备。

一路上遇到的下人或官员们,都向常岁宁和崔璟行礼。

得知常岁宁与崔璟回来,胡刺史身边的参军亲自跑来传话,请二人去前厅喝茶说话,道是李献方才到了。

经过一条长廊时,阿点被刺史府的小郎君和小女郎们截下了。

他们问阿点去了何处,阿点骄傲道:“……我不是闲人,我每日可是有许多差事要办的!”

“我知道我知道,阿点将军是大将军呢!”

“大将军办完差事了吗,可以和我们一起玩老鹰捉小鸡了吗?”

阿点拿一双大眼睛去请示常岁宁。

在外面总是要给孩子面子的,常岁宁一笑:“阿点将军今日差事已毕。”

阿点便和那些孩子们一同欢呼起来。

常岁宁只交待了一句“要当心些”,便与崔璟继续往前厅而去。

她有此交待,实乃事出有因,只因昨日阿点昨日做鸡尾巴时,因太过紧张,手上一个用力,便不小心将前面的小郎君拽得往后仰翻,那小郎君栽在阿点身上,小郎君前面的小郎君也顺势栽倒,一拖二,二拖三,原本的老鹰捉小鸡,成了叠罗汉。

身后孩子们的玩乐声渐渐远去,常岁宁与崔璟很快来到了前厅。

厅内众人纷纷起身相迎。

除了胡粼和肖旻等人外,其他前来赴宴的官员大多是头一次见到这两位“传闻中的人物”。

一位是多年只在传闻中听过的崔大都督。

另一位是近来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的后起之秀。

崔璟得此敬重,是因官职与多年威望在此,常岁宁与他相比,的确是个实打实的后起之秀,她如今的战功尚不算多,但胜在功大而奇,哪怕是为女儿身,却也令人不敢轻视。

李献也上前向崔璟行礼:“崔大都督,许久未见了。”

崔璟抬手还礼:“李将军。”

李献面色和煦,视线继而转向常岁宁,再抬手:“在下李献,久仰宁远将军大名了。”

面对对方如此谦逊的态度,常岁宁便也微微含笑:“李将军,日后望多指教。”

李献一笑:“宁远将军折煞在下了。”

他一双笑眼看着面前穿着青袍,言行举止皆坦然从容的少女,耳边忽然响起离京前,于甘露殿中聆听过的那句交待——

圣人令他守洛阳,也令他“守”玄策军。

圣人有言,让他多加留意崔璟是否有异心之余,也让他多加留意这位宁远将军。

初闻此言时,他尚且感到不解,区区常阔养女,不过刚有两分名声,手中无权无势,为何也会被圣人如此“另眼相待”,这般因重视才会生出的忌惮,竟隐有与崔璟齐平之感。

直到他听闻汴水大捷,此女竟亲手斩杀徐正业。

这其中或有运气使然,但绝不可能只凭借运气便能办到。

再到此刻,虽是头一遭碰面,尚未有了解更多,但此女周身的气势,竟给他久浸沙场之感,全然不像是养在深闺多年的女郎。

李献无声打量常岁宁的同时,常岁宁也在判断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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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不说,这位先韩国公夫人之子,倒是生的很像他母亲,有一幅好样貌。

这幅好样貌之下,是还算沉得住气的心性。

料想也是,此前拒不援汴州,能稳坐洛阳,打着一手渔翁得利好算盘的人,自然是个能沉得住气的。

李献此前未肯及时出兵援汴州之事,在座众人自然心中都有计较,李献也清楚各人心中的计较,但他一切如常,表面看不出分毫异样。

晚间的庆功宴上,他也与众人推杯换盏,很好的融入了这场庆功宴。

宴上有舞有乐,而那些自洛阳送来的美酒大约是酒劲不小,满厅酒气扑鼻,常岁宁纵未饮,也觉醉了三分。

她甚至有两分再待下去便会醉酒打人的不妙预感。

是以,宴席临近尾声时,常岁宁便及时走人,以免害人害己,再将刚立起来的英名毁于一旦,这是她的庆功宴,万不能成为现眼地。

谢绝了那些虽生着人形,此刻在她眼中却与行走的酒坛子无异之人相送,常岁宁出了宴厅,往住处走去。

外间雨水未停,夜风一吹,一路上衣袍上的酒气得以散去,她方觉头脑清醒了过来。

这一清醒,看着雨中深浓夜色,不免微顿步,回头看向宴厅方向。

“女郎?”替她撑伞的喜儿也止步。

“无事。”常岁宁转回头:“走吧。”

她且等他来寻她便是。

常岁宁回到住处时,姚冉迎出来行礼,轻声问:“将军饮酒了?”

常岁宁摇头:“不曾。”

姚冉便又问:“那将军困倦否?”

常岁宁再摇头,视线从她脸上下移,看到了她抱着的几本册子。

常岁宁会意,走在前头:“走吧。”

莫说她的确未曾感到困倦了,纵是她此刻困的眼睛打架,也合该头悬梁锥刺股才对——哪个正经的上峰,能拒绝这般用功的下属呢?

姚冉赶忙跟上,与常岁宁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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