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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不禁埋怨好友:“……观临,你何时竟将孩子也接来了江都?且信上也没提半字,倒叫我这做世叔的连个见面礼都没能备下!”

且江都此地,是孩子该来的地方吗?他自己成日戴张面具遮掩身份也就罢了,瞧把孩子逼的,都不敢做女儿家打扮!

骆观临在忍无可忍和对好友的愧疚之间疯狂摇摆,选择暂时闭上眼睛:“……望山,她并非溪儿。”

王岳顿时困惑,不是他大贤侄女,那还能是谁?

来人很快给了他答案。

王岳视线中只见那气质分外利落的少女与他抬手,含笑道:“刺史府常岁宁,见过王先生。”

王岳困惑的表情顿时出现一道极大的裂缝,形如天地塌陷——

谁?

常岁宁?!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旁侧的骆观临,带着百口莫辩的惶恐——不是他招来的!

是,他是很可疑,他在信中得知了好友死里逃生的秘密,又特意定在今日午时再相见……但当真不是他告的密啊!

他岂会是那等卖友求荣之人呢!

慌乱中,王岳匆匆挡在缓缓站起身的好友身前,边急声道:“观临,此事蹊跷,但你听我解释……”

“……你不必解释。”骆观临按住好友一只手臂,上前一步,看向常岁宁:“常刺史是随我一同过来的。”

王岳急乱的情绪登时遭到冰封,整个人如一尊冰雕,近乎僵硬地转头看着骆观临:“……什么?”

骆观临语气复杂:“望山,我如今……在江都刺史府中,为常刺史做事。”

闻得此言,王岳这尊冰雕逐渐迸裂碎开。

【在刺史府中,为常刺史做事】——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此刻之于王岳,却比他家中老母亲炸的那又干又硬、存了一年还没吃完、已然发了霉的年货丸子,还要更加难以嚼动消化。

好不容易把碎了一地的思索能力拼凑回来,王岳脑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好友是不是被胁迫了?

他无声抓住骆观临的手臂,以眼神做出询问。

当下骆观临却只能违心替常岁宁说尽好话:“……望山,从一开始就是常刺史救下了我,并替我伪造出自焚身亡的假象,替我改换身份,留我在刺史府内。”

常岁宁适时露出善良的笑容。

王岳只能僵硬地挤出笑容回应,而后继续端着这僵硬的笑脸,问好友:“如此大事……你在信上怎也不曾提及呢?”

骆观临:“没来得及细说。”

王岳笑容愈发僵硬,写信这种事,还有“没来得及”一说?怎么着,他是写信的时候毛笔着火了?还是刀架脖子上了?

假的,全是假的!

显然,他才是被“卖”的那一个!

且“卖”他的同时,还要防着他!

骆观临这般尽心尽力,可见的确不是被胁迫了,这是心甘情愿的!

才死了旧主,便投了新主,这姓骆的是片刻也不肯闲着,一点空窗没有啊!

王岳又气又急,他很想逃,然而迎着那少女的笑脸,却又不敢动弹,这感觉好似被一头猛兽盯着,他敢跑,对方就敢将他撕的比他老母亲下锅太久的糊面叶还碎。

“先生不必惊慌,我待先生并无恶意。”常岁宁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去,抬手示意大家都坐,边道:“是骆先生向我极力引荐先生,我才托骆先生去信邀先生来江都做客的。”

王岳只能稍显拘束地抬手一礼,跟着落座下去。

常岁宁拿闲谈的语气问:“二位先生方才都在谈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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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观临:“在说越王之事。”

说话间,看了王岳一眼。

王岳在心底又骂了他一句。

“越王李肃啊。”常岁宁道:“据我所知,此人浑身上下最大的长处便是听劝。”

王岳迟疑地看着她。

又听她道:“但他谁的劝都会听一听,过于缺少主见,时有朝令夕改之举。”

骆观临也看向常岁宁,怎么说的好像她很了解越王一般?

“此类人是难成大事的,且极容易被人蒙骗利用。”常岁宁拿中肯的语气与王岳道:“先生若投入他府中,想要有所作为,遇事不单要说服他本人,还要压得住他手下所有门客属官,如若不能,便注定抱负难展,这会是先生想要的吗?”

王岳心绪起伏,不敢表露太多。

又听常岁宁接着道:“再有,此番倭寇逼境,我以江都为首,与沿海各州共同整肃海防,操练水师,互通各处海域消息。但唯有越王自视甚高,从不应和跟从,多次推诿敷衍,自守于越州,大肆囤积兵马——”

她道:”而越州的动静定会招来天子猜忌,为占先机,越王不单要起事,且还会很快起事,如此之短的时日内他难有详具之计划,足下根基不牢,名号历来不显,谈何远征?故我判定,他注定难成大事。先生若选择跟从,非但抱负难展,或还将很快便有性命株连之危。”

听至此处,王岳再看向这位年少的刺史,眼中已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她的声音尚有着少女特有的清亮明澈,但说起这些政局,却思路清晰笃定,没有一字废话,字字句句直指要害……短短几句话间,她竟已判定了还未来得及起事的越王必败。

越王若知晓有一个十七岁的女郎此时已为他心中的大业下了定论,不知是何感受?

王岳胡乱地想着,越王什么感受他不知道,但他的感受是……这位常刺史,果然很不一般。

这个结论的出现,甚至只是初见之下的寥寥数语……

而越是如此,越可见不同寻常。

王岳心内涌现出一种未曾有过的感受,他看向骆观临——老骆为何会在如此短的时日内转投原本的“对家”,他好像有点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