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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军由一千五百骑组成的三个纵队,又自内部分成九部,每个纵队都在把总的指挥下分成三批。

第一批是行军中少量披挂甲胃的精兵立刻上马环伺军阵之外,迎冲击而来的元帅府骑兵进行分散阻击。

第二批是行军中未着甲胃的骑兵,蒙了马眼驱赶战马环围阵外组成血肉掩体,持弓箭火枪准备对突破阻击的少量敌骑进行狙击,布置随军携带的涌珠小炮。

第三批是行军中仅着半甲的士兵,他们有些人只挂着披膊铁臂缚,有些人则仅着锁甲或内衬棉衣,被护在阵中,趁此时机披挂甲胃。

整支军队在这过程中镇定且有序,令赵之瑞非常满意。

他是在宣大防线打过仗的将领,一般来说蒙古军队遇上这种情况,看见他们阵型严整,就已经在考虑撤退了,必须寻找更好的进攻时机。

毕竟一支军队的强弱、状态和所处环境并不是持续不变的,善用兵法的人所谓击其不意,就是要以整击零。

但此时此刻指挥进攻他们的人是张天琳,元帅府骑兵并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留了一个千总部在张天琳附近保护主帅,余下两个千总部组成的马队卷起飞沙,在行进中依级别逐渐分散。

由两个千总分散成四个把总,由四个把总分散成二十个百总,最终分散成四十个管队率领的马队,呈大扇面、大宽度以排山倒海的势头扑向肃州营奔驰出阵的骑兵。

最先交兵的是战场中间的几个小队,因为双方都是骑兵,而且后面还有军阵,所以谁都没选择传统以骑制步的盘旋骑射,而是都采用了奋勇直前的赶杀战法。

他们都冲得不快,在突击和迎击的过程中先以火枪射击,再用弓箭驰射,然后挺起骑矛抽出马刀、提起链枷金瓜,奋力格斗。

赶杀,就是正面对冲压迫敌骑,遇着强敌,目的将其杀散杀退,遇着弱敌,就很容易打出个倒卷珠帘。

不过这种战法其实对两支大量装备铠甲的中装骑兵来说,杀伤非常有限。

元帅府马队的骑射能力很强,在马背上使用擎电铳的本事也不差,马背上用火枪也是明军骑兵祖传战法了,永乐年就这么玩儿,很熟练。

但是火枪骑兵最好的操作舞台是散开混战的贴脸对冲,赶杀时的轮次射击,再老练的骑兵也很难放得准,太远了,人们都只是大体上放一铳,就掏出弓箭射击了,因此杀伤效率很低。

至于弓箭,其实也就那样,都穿着制式布面铁甲,就算是破甲锥也不过伤个皮肉。

近战兵器更次,马刀属于听个响儿,链枷金瓜也很难一下把人从马背上抡下来,双方几乎破缝穿阵。

不过在张天琳和赵之瑞这两个指挥官眼里,他们都对这次赶杀部下的表现感到满意。

以战果来看,装备近千杆擎电铳的帅府骑兵占据优势,毙倒数十匹战马;而以战线来看,则是肃州营兵占据优势,毕竟他们本阵有涌珠炮,几声炮响,元帅府骑兵就算突破阵线,还是要拨马往回跑。

两人的目的也不一样,张天琳的目的是让骑兵扇形冲锋包裹住肃州营兵的阵形,而赵之瑞则是为了给士兵穿戴铠甲创造时间,俩人又都赢了。

一次冲杀过去,张天琳部两千出头的骑兵已占领整个战场外围,间隔半里地,将肃州营兵环围在阵中,而赵之瑞的部下也都穿上了铠甲,对他来说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老练参将的经验再度涌上心头,赵之瑞的头脑快速盘算起来,他的骑兵少于敌人,继续冲击很难取得较大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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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帅府骑兵似乎很怕火炮,他想当然的以为这是农民军的通病,想来是农民军早年被官军的炮打怕了,便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将麾下骑兵都召回阵中,士兵下马,以战马做临时掩体、用火炮火枪弓箭摆出轮射阵型,同时开始挖掘壕沟。

沙丘上的张天琳一看敌人做出这个反映,不禁赞许地点点头,对左右道:“敌将反应很快,是个有经验的,这能耐不比大帅身边那仨老头儿差,有机会要把他擒了,我要这人给我当副将。”

赵之瑞的反应一点毛病都没有,时间在官军这边,最多半天一天,东边的援军就会过来。

这会着急的应该是张天琳,他的马兵四面合围,在弓箭火枪的骑射之下火力密度比不上下马结阵的步兵,而他们结阵,就无法包围赵之瑞。

当然他也能选择顶着火炮强攻,但双方都不是善茬,他们既不会因为顶着火炮就不敢往上冲,也不会因为敌人敢顶着火炮冲击就被吓跑。

结果必然是付出大量伤亡,一旦强攻不下,就会伤了己方士气,只能拖尸撤退。

没准撤退途中还会挨顿揍。

但张天琳脸上完全没有陷入窘境的沮丧,恰恰相反,他非常乐意见到官军结阵步战。

赵之瑞正严阵以待呢,就听见四面八方奔驰的骑兵开始高声劝降,呼喊声如海啸一般,阵中士兵都非常诧异,互相笑了起来……这算什么,围住就像把我们劝降?

然后人们就看见敌军中军的令旗招展一番,四面八方的骑兵突然争先恐后的奔驰后撤,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紧跟着,帅府中军一道黑乎乎的影子拖着尾焰腾空而起,落在他们阵地边缘,轰地一声炸开硝烟,铁丸纷飞之下将两名士兵击伤打翻,还把外围十几匹战马惊得四散奔驰。

鸦雀无声的战场上,只有四散奔逃的战马踏在戈壁上的马蹄声。

顿了片刻,帅府阵地再度升起两道黑影落在阵中,再过片刻,是四道。

马蹄声越来越纷乱,哭喊声越来越强烈,八道黑影腾空而起,军阵有些撑不住了,阵地一脚有十余名士兵驱赶战马,试图从缺口脱离军阵,被军官喝止。

十六道黑影落在阵中,爆炸声响起的同时,有两条阵线上数十名士兵骑上战马,向外围兜转。

当沙丘的张天琳再度挥手,三十二支火箭腾空而起,不远处的军阵轰然之间散开,各部士兵像蒙头苍蝇般或步行或骑马,纷纷向包围圈中间奔跑。

就在这一瞬间,张天琳夺过身侧士兵的战旗挥舞起来,散至敌阵一里之外的八面骑兵勐然得令,纷纷跃马扬刀向散开的阵中包裹践踏而去。

阵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