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力文学geilizw.com

时隔这么久,他实际上已经记不太清当时地铁上的那个男生究竟长什么样了——

但他很确定,那个人和眼前的这个,绝不是同一个人。

两人气质南辕北辙,看过一眼就不可能认错。

-

场上,许锐和队友说了一声,从自己学院运来的几箱功能饮料里抽出一瓶,去了体院的队伍那边。

拨开人群,他探头找了找,朝坐在长凳上的人走去。

“洵哥。”

楚洵一条腿架在长凳上,正在系鞋带,闻声,抬头朝来人看去。

看起来是他记忆中的不近人情,有点儿令人发怵。

但许锐毕竟有要事相求,就还是走了过去。

“没听说你要来这场比赛啊。”许锐在他身边坐下,喘了口气,将功能饮料递过去,“要是早知道你来,我肯定换一场打了。”

“嗯。”楚洵看了他一眼就重新垂眸,一边将鞋带抽出系紧,一边道,“大一的一个学弟脚崴了,临时找不到人替,我就过来了。”

“这样啊。”许锐摸了摸头,犹豫了一下,语气有点小心翼翼,“那什么,洵哥,打个商量呗,你一会儿手下留情点儿?”

楚洵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抬眸:“想我放水?”

许锐嘿嘿笑了:“你随便打打就成,要是这场咱们外院赢了,回头我个人请你吃顿大餐。”

“请客就算了。”楚洵拧开功能饮料瓶盖,瞥他一眼,“你们能赢再说吧。”

“……”许锐苦笑着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原本你要是没来,我努努力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这不是你来了么……”

目前14个比分,一半来自楚洵,降维打击,不是说说而已。

“输了也没事。”楚洵仰头喝了口饮料,墨黑的眼睛看过来,语气平淡,“校级比赛而已,也不算学分。”

“……”

“别呀,洵哥。”许锐急了,突然双手合十,大狗狗似的比了个作揖的手势,又往看台的方向瞄了眼,有点儿不好意思的道,“刚刚哥你应该也看到了吧?我喜欢的人坐上面看呢,今天好不容易才把人约出来的,说好了赢了就约他。他……我,我从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就喜欢他了,一直找不到机会认识,但是特别巧,前不久才知道我一个兄弟的男朋友是他舍友……”

说着说着,许锐声音越来越小。

其实他和楚洵也算不上很熟,只是很恰好,两人念过同一所高中。

许锐念高一的时候就知道楚洵,不止是因为班里的女生们闲聊时经常会兴奋地提到这位高三学长的名字,也因为省青年队教练过来挑人的时候许锐也围观过一场酣畅淋漓的篮球赛,想不记得都难。

后来许锐上了海大外文系,和楚洵同在海大的校友群里,聚餐时远远的见过几面,勉强算是个点头之交。

可平心而论,两人之间算不上有什么交情。

许锐知道自己有点儿啰嗦了,可也应该没说什么冒犯的话吧?怎么楚洵的表情看着越来越冷?

犹豫了一会儿,许锐还是停下话头,心想今天这事可能是行不通了。

结果下一秒,他就听楚洵道——

“行。”

男生笑了下,拨了拨手腕上的蓝白相间的运动手环,懒懒地转动了下脖子,汗顺着下颌渗进脖颈,转过头来。唇角带点儿弧度,但眼神里却没什么笑的意思,“下场我尽力吧,让让你。”

许锐心里一喜,正要道谢,就听楚洵继续道:“但你们院太菜。实在赢不了,我也没办法。”

“……”

-

楚洵倒是说话算话,果真放了水。

可大约是很少干这种事儿,水量实在难以控制,满打满算,下半场也只让外院进了三个球。

除了这三个开玩笑似的让球,许锐觉得楚洵下半场像是打得更凶暴了,最后一个扣篮,力气大得篮筐的嗡鸣声音仿佛在许锐脑门上震,终于把许锐彻底震破防了。

裁判宣布体院获胜的哨声一响,观众席上响起稀稀拉拉、毫无意外的欢呼声。

许锐面如菜色,整个人如同一颗被霜打了的小白菜,蔫头耷脑的,都不敢再用那种又期待又害羞的眼神频频看向观众席了。

……但他也没好意思再去找楚洵说什么,毕竟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外院能投进的那三个球,已经是楚洵相当蹩脚的在演戏。

“走啦,还坐着干什么?”孟宥意犹未尽地起身,拍拍方知墨肩膀,“比赛都输了,我看晚上这顿饭也没人想去吃了,估计得改天。走啦走啦。”

“……你先出去吧,我去趟洗手间。”方知墨说。

因为赛前的那两波小尴尬,他默默地喝了不少水才平静下来,看比赛时又有点儿心不在焉,这会儿结束了,才有点想去厕所。

“行,那我去出口等你。”

挥别孟宥,方知墨往反方向走。

体育馆一般都配套有洗手间,方知墨大一来这座体育馆上过选修的羽毛球课,熟门熟路地沿着台阶往下走。

结果刚绕过一个栏杆柱,看着眼前的情形,他步子就顿住了。

……怎么还来?

前方不远处的台阶下站着许锐。

许锐和先前去看台上找方知墨的样子已经不同了,三分垂头丧气,伴着七分着急。

但大约是他自己也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知道错过今天的机会,就很难再有对方知墨表白的时机,因此,就算要拼着今天输球的这点儿尴尬,也要把想说的话说完。

他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在等人,先前不少人都围观过他上看台邀请方知墨看电影,此刻,零星几个还没离开球馆的女孩子也跟着等在一旁没走,捂着嘴嬉笑着看他。

明显是打算再看一波热闹。

方知墨真的要被这个架势吓晕。

一想到要再被围观一次,那阵来自头皮顶子的麻意就又逐渐蔓延开来。

他在原地顿了半晌,脑子一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后退几步,调转方向,直接闪身躲进了还开着门的更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