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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望过?去,就基本全?是大房的人。若非为?太傅丁忧,二公子谢宜与三小姐谢莹,此时?也都该成家?了。

只等老夫人这回寿宴一办好,紧接着就可以给?谢宜将婚事圆了,谢莹的待要再与奚家?商议商议,挪到?秋天去。

汤氏细细一较量,二房可有多萧条啊。好容易生出一个沧海遗珠般的三郎,又?怎样,还不是被六品屯监小官女退婚了。

哟呵,想?想?就发笑。

眼见谢敬彦着一袭挺展绫缎袍,面如冠玉,丰神朗秀,额头上?刮破的一道伤口醒目。

汤氏存心啧啧然道:“那赶牛车的该抓来讨一顿打?,听说场面好生紧迫,若是晚了一步,后果不堪想?象。偏又?在当街发生,却把退亲闹得人尽皆知了,咱们谢府上?下几代,何曾有子弟这般境遇诶!”

她与其说关切,倒不如说在揶揄呢。

二老爷谢衍一向儒顺安常,启口接过?话?来:“魏家?侄女遇险,敬彦出手相救,便是受了伤,也义不容辞。换做谢家?的任何一个公子,都理应责无?旁贷。只是退亲这一事,你们年轻人未免儿戏,若依父亲老大人在世时?的心愿,必是盼着谢魏能结成亲家?的。这桩婚我看还应再商议,不可草率,敬彦你说说看是何意?”

谢敬彦睨了眼魏妆,女子正似屏着息,警觉而疏凉地望向他。

她绝然不要他。

确然,前世谢敬彦多有表达过?缓和关系,哪怕曾误会?她与梁王有过?勾当,他亦仍能说服自己回她卧房,再行夫妻之?好,以消府上?非议。他确是真心与她相伴一世的,但?却如何,始终没能暖热她的那副石头心肠。夫妻离心数年,他吃过?她多少回冷眼刀子闭门羹?

谢敬彦心一沉,而后说道:“既出自魏家?长辈的嘱咐,我悉听魏妆的决定。便是祖父昔年也曾说过?,若魏妆主动要退婚,不可阻挠。”

谢衍遗憾地叹了口气,他心中的魏家?谦恭守良,家?门风骨令人赞赏,一直是希冀达成父亲遗愿的。

只得转向魏妆说:“魏侄女不妨事也说说看,无?论如何,都尊重?你自个心意。”

说起谢衍这个公爹,却是对魏妆很体谅的。但?谢敬彦上?任左相后,弑宗亲篡改史,父子决裂。谢衍死心入了道观避事,提起来让人唏嘘。

——谢敬彦此人无?情寡欲,也好在手段从容,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谁都惧他却又?敬仰,朝局没了他盘不动,反而众星拱月,成不了孤家?寡人。

魏妆回神过?来,既得了谢三舍命相救的人情,她就也替他开脱几句道:“谢三哥说得在理,退亲确是家?中长辈的心意。二伯父大人切莫因此事挂怀,若说当年祖父曾救过?老太傅,昨日三哥那般危急之?下救了我,便算是两桩事抵消了。晚辈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真该感激三哥的出手,盼望三哥能尽快续得良缘,同德同心,百年好合呢。”

如此一言,把那救命之?恩一事还真就算作扯平了。

罗鸿烁没想?到?啊,姑娘竟是巧言会?道,一桩桩一件件的,但?凡从她口中述道出来,总能般般圆润周全?。

如今全?城都知道魏谢两家?退了亲,她虽说不上?后悔,毕竟仍坚定着孙儿辈的门第不可破。一时?却莫名地,说不出来的几缕失落。有种本来到?手的明珠,从指尖漏了出去的缺亏感。

罗鸿烁也已听说了昨日的情况,加上?谢莹一番活灵活现?的描述,很是唏嘘后怕不已。当然更庆幸没闹出什么事儿来。

否则你瞅瞅,姑娘生得百媚千娇,多少朝都难能找出的一个绝色美人儿。先莫说她已入了太后和德妃的眼,出了事谢侯府没法子交代。就单论魏家?吧,大老远把人长女叫来,弄出了伤,还成何体统?

罗鸿烁虽然嫌魏氏门第没落,却也没想?将关系闹僵。

只又?心痛自个金玉隋珠般的孙子被轻慢贬值了,堂堂谢太傅亲自栽培出的栋梁,竟被三番几次推拒。再有,要避开饴淳公主选驸马一事,更该加紧谋划了。

幸在马上?办寿宴,到?时?各家?贵女来往庆贺,还能瞅瞅有无?中意的定下来。

罗老夫人便擒着茶盏道:“既如此,大房的便开始说正事吧。”

汤氏倒并不希望谢敬彦尚公主,倘若取了那饴淳回来,她汤氏压不住、也没好日子过?。顶好就是这一波风声过?去,他老三的身价被压得低些,取个四五品官女回来就算了。

细数自己儿媳和女婿的出身,汤氏好不得意。主筹寿宴事务的是她,她端坐在左侧上?方,掐重?嗓门道:“为?母亲贺寿,乃是谢府这三年来的头一桩喜事,容不得有半分的闪失。难得如此热闹,再加近日风声四起的,必然有多少双眼睛在看。各人这几日便受累点儿,为?着老夫人的福寿,也都是应该的。弟妹,你说呢?”

特意提点祁氏,为?着祁氏最近没少在背后抱怨这抱怨那的,好像就她二房一个人忙。

那话?中还掖着几缕扬眉吐气的得意,汤氏所谓的“风声四起”,可不就是眼下满京城皆知的,三郎被退婚么?汤氏连带着看魏家?小姑娘,都越发地讨喜起来了。

这个时?候问祁氏,明摆着就是叫自己在母亲和人前难堪。

祁氏牙咬碎了往肚里咽,被汤氏奚落又?何止一回两回的,不气不气,气撑了白?受罪,多这一回不多。

祁氏却是真不计较奚落,反而叫她好生庆幸,虽然闹得满城皆知,总好过?自己儿子出个三长两短吧。

她管不住敬彦救魏女,男儿郎动了情,九头牛拉不回。偏这小子还死嘴硬,说什么视作义妹,义妹值得你豁出去飞起来舍命去救?值得你夜半梦里喊她闺名?真个叫做母亲的捉急。

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没事就好。

等祁氏日后找到?个厉害的儿媳,还有什么可愁的?早晚把账一一收回来!

祁氏保养得宜的脸上?便晕开笑容,施施然道:“大嫂说了算,大嫂安排的活儿,事事皆有道理。”

虽然软无?棱角,怎么听得每一句都在反讽,汤氏心里怪不舒服。

魏妆坐在右侧下首,老生常谈一般地看戏。暗自觉着这祁氏若不做婆婆,倒是有几分趣味。

说来祁氏抱怨虽抱怨,事务却是做得极好的。像是有着完美严苛,所负责的桌椅彩挂等物件,嘴上?说着累死不偿命,实际连一道细微之?处都要查验妥当。只是做了也就做了,不知道向老夫人跟前讨好罢。

当然,嘴也是足够闲碎。

如今想?来,多少的非议是从她口中“无?意间”,三言两语地透出去呢。八卦造谣儿子第一人是也,造谣完儿子,造谣儿媳,没一个落得轻省。

这厢汤氏讨不着便宜,便安排起来各人的职责,扬声对外头的管事们提点道——

“后日一早,寅时?一到?,各院主事的都必须立即起床,实行点名制。当日我与大老爷在府门前迎客,二老爷与二夫人在院内待客落座,大公子谢宸与儿媳司马氏在旁辅助。妾室乔氏因不通理账,便在后厨茶水用度上?,与几位二等嬷嬷一起盯着点。二公子谢宜、四公子谢宥,两人便负责招呼年轻的男客。再有三小姐谢莹与四小姐谢蕊,你们照应着各家?的女郎们,都别让谁冷落了。”

汤氏吩咐好,特意留了谢敬彦和魏妆不安排。扭头转向罗老夫人,意味深长道:“母亲看看,可还有什么添补的?”

如今魏女既然不能做为?尚公主的挡箭牌,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罗鸿烁再看魏妆,心态倒是平和了许多,也只将她当做进京贺寿的世交看待。

她便措辞道:“魏妆昨日受惊,又?是远客,便不要累着姑娘了。只我那几盆花,怕是要特别拜托你照应一下,到?后日有个好模样端出来应应景。”

魏妆听得好笑,这老夫人墙头草,前世为?了打?压自己,明明喜欢花,愣是装了许多年的无?意。非在陶沁婉的巴结下显露原型。

这回却是不遮掩了。

但?此事对自己有益,魏妆乐得接手下来。

她得体地搭一搭手,柔声应道:“喏,老夫人且放宽心,定然叫每盆花儿都朝气蓬勃。”

女子嗓音娓娓,泰然端方,与前世起初的娇懦判若两人。

而那贪昧婆妇,竟本分的立在身后半句不发。

果然,天性本就是个厉害心机的女子么?这一世不打?算嫁给?他,确是装也不装柔弱了。

谢敬彦收进视线,沉凛垂眸,对老夫人道:“我便与祖母同在前厅迎客吧。”

罗鸿烁正有此意,正好站在自己跟前,多见见各府的千金。便答应了下来:“如此甚佳,届时?你大姐、二姐两个也都会?回府,在我的跟前活络着,多你个公子却是恰好。”

一时?大家?各就各位,开始分工忙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