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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妆也没能料到这一出呀, 开局竟面临赐婚做梁王侧妃。她就只想从高绰赚一笔大钱,以解心头之?气,可不打算陪他日后五马分尸。

然而?谢敬彦五十步笑百步。前世到底有她做挡箭牌, 亲事是谢老?太傅临终前嘱托,忤逆不得。如今自己与他退了婚, 董妃母女咄咄逼人,皇帝还公然在寿宴上表明了支持, 他也休想好到哪里去?!

书?房里的烛火跳跃着,两人互相对看一眼。隔了十多年光影复如初的模样, 都那般的鲜活闪亮。只那闪亮在瞬间燃了刹那, 又立时黯淡地?瞥开。

其实都心知肚明有个最好的办法?,立刻就能迎刃而?解。

魏妆却又不甘,无意二嫁前夫。她望着男子半侧肩的隽雅坐姿, 发现他凤眸里的光亮也已?敛藏不见了——的确, 既然怪她前世对他刻薄、冷淡晾他, 何必再次捆绑一块呢。

魏妆沉默片刻,缓和语气问:“且说说你,左相如何穿回现在来的?”

彼此之?间已?无须忌惮隐瞒, 谢敬彦便把她吐血后的事件大略说了一遍。

那一年他过得甚痛苦, 曾经哪怕传言纷纷,谢敬彦亦从未想过有一天魏妆会离开自己。

他站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巅峰, 便是叫她无论攀权或图贵,都越不过他的高处, 没想到结局却。

他把谢睿接回了身?边, 住在云麒院里, 罗老?夫人亦恍然大悟,每日吃斋念佛倍感自责。

但这些谢敬彦没提及, 只轻描淡写略过。

男子嗓音磁醇如酒:“你倒下后,我命太医院用尽办法?,却都无力挽回。之?后处置了恶婢与毒妇,又清掉案子。一日深夜坐在书?房看着玉璧,睡醒睁开眼,便发现与你俯倒在当街上。”

那一瞬间惊愕的悸动恍如眼前,他浓密眉宇挑起。很显然看出,他对能穿回来遇见她,是抱着荒谬与庆幸的。

他继续道:“这对远古和璧原有个传说,青鸾火凤一阴一阳,以血为引,或可脱出困境重获新生。大抵是因你的血渗入了火凤,且算是一种机缘!”说着,抚了抚桌上的半块玉璧。

竟有这种说法?么?……但两人都能重生,则未尝不是真的,世上离奇之?事诸多?。

魏妆咳了咳嗓子,尴尬错开目光,她已?把他如此家传宝物拿去?当了。

而?曾经也怪自己过于轻信,身?边最?亲近的却最?吃里扒外。果然做人不能太软弱啊,与其遇事藏躲退缩,不如迎刃而?解。

她含了含唇瓣,想起因陶氏而?起的种种争执,又凉笑道:“还要?数谢大人最?是礼义仁智呢,把一个黑心的寡妇供着,置发妻于冷漠。也都怪我不识趣,若没吐血那一出,再坚持活个把月,怕下一步左相就能换新夫人了。”

那正话反说的讽意,听得谢敬彦既熟悉又无语。却又不得不承认,女人的直觉有时无法?忽视。

他酸涩地?嘴硬道:“我娶你魏妆便已?足够,却不必拿这来揶揄我。那是开蒙之?师翟老?尚书?所托,她进府后就安置在了祖母院里,除却打?听事件并?无多?余接触。若非你不信任,嫉妒猜忌且甩脸,把那份关键的案卷扔火里,也能早些破掉诡计,自然不会有后来那许多?事!”

关于舞弊案有许多?谜团,其间牵涉众广,影响之?大,不断仍有书?生、考官鸣冤。以陶邴钧贪怂伏微之?秉性,恐怕没那个能力,谢敬彦一直觉得应有更大的主谋。

但大理寺初始的宗卷已?被不知名的谁销毁,只剩残支片影,谢敬彦好容易搜集到重要?线索,还没来得及看又被魏妆烧了。虽最?后竭力结了案,给各地?百姓一个交代,但更深的猫腻仍未挖出。说起这事,他尚且心余不甘。

……哪是“娶她足够”,嫌她无理取闹,应该是“过够了”吧。

魏妆轻哼:“嫉妒是女人的天性,我若不那般猜忌,只怕被毒死的更早。”

她说完,忽意识到这话像是在紧张他。稍稍一僵,终放柔了语气,现出一抹为人母才有的眷念:“你这般穿回来,谢睿怎么办,儿子可好吗?”

提起儿子,空气似乎都静凝了下来。睿儿就是两人之?间的维系,从她把出喜脉到出生后,皆是在彼此的希冀中成长的。哪怕夫妻有时冷场到拔剑弩张,在儿子面前都会尽力维持和谐。

谢敬彦知对不住她,应道:“朝局已?在我运维之?下趋稳,高纪是个英明贤仁的好皇帝,必会善待谢府。我虽一走,然大晋江山可保百年安泰,睿儿这一生能过得无忧。”

他言辞从容,丰仪绝俊的脸上淡淡温柔落寞。

到底才十岁的幼子,魏妆眼圈泛了红,想起谢睿拨开陶氏冲向自己的一幕。她的宝贝儿子是爱她的,可叹谢敬彦总算洗了她清白,没叫儿子背负那些不该。

她美玉莹光的脸颊显出怨意:“一年之?间,爹爹和娘亲都走了,这种感觉谢大人没体?会过,说得倒是轻巧。也是,你自个在老?夫人跟前长大,大抵觉得有娘没娘都无所谓。然而?,并?非谁都似你谢三郎寡淡人性!”

孩童少年的成长,谢敬彦又岂非没经历过?他曾经也渴望过母亲祁氏的关照。他何处无情?冷性了?却不想想她自己。

儿子抱走半年多?,他就想着要?回来给她了,谁料发生梁王一事。之?后想与她再生一个小囡,她且挡住房门?不让进。

他修长手指理正了提花披袍,薄青的绸面垂感极好。

男子肤如质色极佳之?玉:“祖母喜爱小儿,且年事已?高,我如何轻易拒绝,总要?暂时送过去?。旁的不提,虽吃睡不在身?边,你平日可有少见到他?三两日我便叫回来读书?教习了,两扇窗子相对,你抬头就能看见。读完书?该用饭、该戏耍,也都你我同陪着。”

……原来这些是他有意为之?,魏妆顿地?无话反驳。细细一数,好似真的三天两头都在身?边。

她仍愠恼:“只是你以为罢,你可见哪个孩子从小对母亲克谨生疏,养在身?边与送别人养到底是不一样。”

谢敬彦没体?会过养在生母身?边的感觉,自然不清楚。在他看来儿子自幼聪颖勤学,智悟卓秀,分明令人骄傲。

他就没回答。

魏妆调理好呼吸,从知道谢某人穿回来后,她起初耿耿于怀的执念,总算宽舒了些许。

她拂裙站起身?,扫了眼他清凛的肩脊,而?后道:“该说的都说了,今后大人与我各自安生吧,你只管去?谋那权臣之?路。但我把话说在前头,我对梁王所谋是钱,你若存心破局,我自会用我的手段,必要?让他赢了球赛!”

谢敬彦自然晓得她能力,白天的演练场上,只稍她一出现,梁王就掉了魂;俯在她耳畔得她嫣然一笑,仿佛都能舍了性命。

她若再对高绰花言巧语一番,高绰怎样都要?踢赢,何况背后还有皇帝的布局!

谢敬彦怎会容她四处撩拨。

男子磨唇:“我还是那句话,朝局险恶,你做事且好自为之?。”

而?后亦起身?送魏妆出去?。

刚走到门?前,外面廊上却传来仆妇说话的动静,听声音像是老?夫人院里的潘婆子。

两人瞬时低头相觑,魏妆来时穿着朱红罩衫,内里是软纱薄裙,旖旎曲婉毕现。谢敬彦亦一袭中衣披褂,像才从床上起身?,两人场面委实叫人生疑。

魏妆是假借睡着溜出来的,这一条道上夜间无人,再则就算自己寸缕不着站在谢三跟前,他也是无动于衷的。前世见过他闯入她沐浴现场,彼时哪怕她慌促起身?,他都能面无表情?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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