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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万没想到的是,太子竟然?杀出来了。

太子高纪一贯谦逊勤仁,但人之谦逊可分两种,一种是博知?之谦,一种则为退怯之谦。高纪显然?归前一种,他出赛只?是不想让焦皇后为难罢。

陵州谢氏肩负太-祖-帝密布的使?命,当皇储纷争、朝局不稳时,当罔顾私情,择一贤明?果决者,继承大业。

谢敬彦接手宗主事务后,起初并未在三王之间?做出选择。客观而言,淳景帝的三个儿子各有千秋,且太子内忍含蓄、身世存在疑问。他便利用在刑部蛰伏期间?,一面在边关打听庆王旧部,一面观察各王表现,而后才确定了助力太子高纪。

皇后薨逝后,朝廷势力分作几股,暗中拔剑弩张,皇帝又逐渐偏听偏信,沉迷修仙炼药。那时太子处境困窘,谢敬彦便出现在他面前,提议假借行巫废黜去冷宫,让宣王梁王在外面争个水深火热,而后暗中布局,出其?不意地攻出重围。

因而在此时的太子眼里,谢敬彦还只?是御前得力的修撰,二人并无深入交道。

谢敬彦噙起薄唇,但赢不赢太子他自己说了算。就算魏妆薄情,他能多?赚点银两自然?是乐事。

好在前世与高纪君臣交厚,时常练球,对高纪的运球与布局特色十分清楚。比起其?他队来说,胜算更多?。

谢敬彦睨了眼看台上姣艳的女人,想起那屏风后动情一幕,这几天宿在营房里,心里念的想的都?是魏妆。她似有媚香之毒,沾染了两世都?割舍无力,只?须唇齿尝过那香软酥柔,便总在脑海里晃荡,能把他吞噬。男子冷凛地拂开目光,不再被她扰心。

旁边队友经过,顺着他视线一看,唏嘘道:“啧,修撰还在看?说来你与这魏家美人儿可谓有缘无分,待球赛结束,一个尚驸马,一个侧王妃,今后都?是天家人了!”

谢敬彦面色淡漠,陪着付之一笑。

——至于梁王想求请赐婚,却是想都?别想。

他前几日就已嘱咐暗卫,将口风透露给梁王妃母族霍家了。霍家怎么可能同意,霍家女子历来生育都?较晚,梁王妃的母亲亦是在婚后三年才生下的她,如今与梁王才成亲两年多?,还可以再等等。

哪怕不愿意再等,侧妃也须霍家自己送进去,以霍家百余年累积的实力,连先帝都?须见面客气来着。

隔天便听说霍夫人把宫里的祝老太医请去了府上。具体怎么做,谢敬彦大可放心,那霍家不是吃素的,必然?今日就会有动作表现。

至于饴淳公主,在他谢三眼里根本不足为虑!

赛事很快就要开场了,锣鼓声敲得激烈起来。谢莹两眼盯着场上,又频频在看台搜寻奚淮洛的身影,却不见他出现。

她下意识又去找了林梓瑶,竟也没有。但转而一想,奚四郎下午便要决赛了,此时应该在营房里休养生息吧,而且他们梁王队的队员也只?来了三四个,来看看赛况而已。她便收起心绪,专注等待踢球。

但见她耳垂上的琳琅如意耳环一晃一晃,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顿时把附近的铸钱监裘二小姐与宣威将军府的谬小姐目光吸引了过去。

裘二小姐皱眉道:“呀,那对耳环怎的十分眼熟,像是你我一块儿打的,你的耳珠是桂花形,我的是牡丹形,不会认错。上回谢侯府办寿宴,我赴宴路上顺道去首饰坊里取了给你,一直没见你戴,莫非是被她捡去了?”

身旁宣威将军府的小姐谬萱,绾着一陇单螺髻,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瞧见这一幕亦倍感?诧异。

奚四公子自元宵夜观灯偶遇以来,一直与她交往紧密。谬萱并不晓得林梓瑶的存在,只?听奚淮洛说看到她的纤纤弱骨就动了爱怜,还诉说过不喜欢谢莹,要寻找机会和?母亲说退婚。为了暂时保护好谬萱,所以就先对外保密。

谬萱虽是宣威府嫡小姐,奈何父亲是府上三房之中平平无奇的二房,父亲又且宠妾灭妻,只?有自己与母亲相伴,并不受待见。她想也没想过,竟能得大长公主的外孙奚四郎垂帘,因而对奚四更加心怀憧憬。

谢侯府寿宴那天,奚四看到她手里拿的新耳环,便说让谬小姐送给他,他好揣着时刻能想起她来。

说得谬萱脸红心跳的,想起自己已交付了的清白,还有什?么不可以。

怎也没想到,会挂去了谢莹的耳垂上。

只?她向来忍气吞声惯了,忙说道:“算了,可能是掉在地上了,我再打一对回来便是。”

听得裘二小姐顿时气血上涌,啐道:“说得简单,打一对?这可是我们独一无二的友情信物,凭什?么要白白让她捡去戴?她堂堂一谢侯府小姐,缺得了这副耳环怎的,你倒是能忍,可知?你攒这一对耳环钱需要多?久。不行,我得过去讨回来!”

说着从?座位上站起,拍拍屁股朝谢莹走过去。

谢莹正好转头,便见一个微胖女子半笑不笑,底气十足地奚落道:“哟,这耳环当真眼熟,该是我和?谬妹妹打的姐妹款吧。谢三小姐戴得这般自在,可知?还有个词叫作拾金不昧,物归原主嘛?”

边说边蹲下伸手,拂了拂那灿盈盈的翡翠耳珠。

谢莹只?觉眼熟,顿时记起来了,先前在乌堂主的悦悠堂里见过,当时还莫名其?妙说自己头上长绿草来着。

气得顿时语气也不好,呛回去道:“首饰铺里的款式无非那几样,裘二小姐莫非以为全天下的东西都?是你的?八月我就要成婚了,自己未婚夫提前送的一副首饰,怎么不可以吗?别红口白牙的诬蔑旁人!”

裘二小姐顿时炸毛,闹将起来:“我有打耳环的票据,你家那四郎他拿得出么?你且去将他叫来,我们当面对峙,问问是何原因,却把谬妹妹的耳环转送给了你?”

听得旁边的谬萱一阵紧张,满心间?里堵满了酸涩。还说要去商议退婚,然?后娶了自己,怎么八月却要和?谢莹成亲了?

她看着谢莹柔光润泽的模样,羡慕她一眼就是个旺夫旺宅的好面相。想到自己还有很要紧很要紧的事要找奚四郎谈,事关性命那般的重大,此时最好不要得罪了谢家。

谬萱连忙打了圆场,拖住裘二离开:“都?说了误会,必然?是凑巧的,不过一对耳环罢,再买一对就是了。两位姐姐快别生气。”

拉拉扯扯地走开。

什?么叫不过一对耳环?谢莹听得只?觉脸面挂不住,不行,她得去找四郎问清楚。

谢莹借口起身去茶房接水了。

看台边上的陶沁婉,已然?被这番动静吸引了过来。一瞬瞥见俏娇动人的魏妆,眼色又热烫了几分。

自从?寿宴送猫被拒之后,陶沁婉又央求翟老夫妇将她的画像送去谢府上,可罗鸿烁根本看都?不爱看。而清执修朗的谢公子,更是对自己视而不见,让她连喊一句“彦哥哥”都?变得难以启齿。

陶沁婉思来想去,又去找算命的打问办法,那算命的却告诉她,梦只?是梦罢,该吃吃,该喝喝,别当真。

陶沁婉被这般一说,也觉得梦里与现实大为不同。别的不说,就单论?那魏家小姐吧,就不像梦里一样是处心积虑地高嫁,反而像谢公子在痴心求娶的执着。

她本也打算要不就算了,然?而这几天坐在看台上观赛,又被谢敬彦的隽逸飒爽迷住了。再又听私下里议论?,似乎魏小姐得了太后与德妃垂青,怕是将有一番好事。

陶沁婉便咬牙,即便自己嫁不成高爵侯门,也顶好别让魏小姐嫁成。

总归她父亲若当上了礼部尚书,还能有机会嫁个状元榜眼。

她蹙了蹙一字的柳叶眉,瞅见魏妆身旁座位空出,便坐过来,含笑地关切道:“魏妹妹真是好生讨巧,经筵日讲上一番表述,还让我此刻记忆犹新。听说正有桩好事要造访,怕是过不久就要改口,唤你一声梁王府侧妃了呢。”

此时东面看台这边全是官贵世家,那梁王妃的母族就坐在不远处,时不时往魏妆这儿瞟几眼。只?魏妆定了心的推拒赐婚,因而坦荡不心虚。陶沁婉忽然?阴阳怪气来这一句,分明?是在给她树敌拉仇恨了。

这个毒妇,视你未重生,便放过你一马算了,眼不见为净。偏你却好,频频不识趣使?绊子。

那就不怪魏妆了,她如今可绝非软柿子,谁递来的刀子反甩回去。

呵,魏妆淡然?一笑道:“梁王与王妃恩爱融洽,王妃贤良淑德,京中是人皆交口称赞。陶姑娘此言不仅空穴来风,还把无辜的王妃都?中伤了。就单论?我,现下与谢三公子的退婚,还未得家父回信,何谈再议亲?便是真议亲,我一个退过亲的州府小女,又怎配得上王府尊崇?魏妆断然?无此作想,陶姑娘委实虚言挑拨则个。”

这话真不客气啊,听得陶沁婉顿时噎住。

魏妆明?确表态绝无他念,还把自己退亲的身份放低,配不上梁王府,那就什?么事都?摘干净了。反而是陶沁婉,辱蔑了梁王妃身家。

怎生的,那梦里明?明?小魏氏是个怯懦避事的,梦外却屡次咄咄逼人,一句也讨不着便宜。

忽然?瞥见前面霍家主母直视而来的目光,陶沁婉坐如针毡,只?得起身回到自己座位上。

北面的看台上,德妃瞧见这一幕,转头对绥太后说道:“那适才凑过来的,可是礼部陶侍郎家的闺女?过阵子翟老尚书要告老辞官,听说向皇上举荐了陶侍郎,母后觉得如何?”

绥太后瞥去一眼,记起经筵日讲上,陶女那一番让自己耿耿于怀的说辞,不悦道:“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这陶女口不择言,不上台面,想来那陶侍郎也不过尔尔。哀家让人查过他平日表现,虽勤恳卖力,也仅此而已,礼部尚书一职责任重大,该换个人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