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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谢莹的两盆香玉牡丹是今年独具鲜颖的, 魏妆在园子里转悠了一圈,竟发现还有个新奇的品种,乃是兹国郡主莎曼带来的花卉。

这兹国位于大晋朝与厥国之间, 因兹国王的王弟入赘厥国,做了厥国跖揭单于王妹的郡马, 故素来与大晋疏远。

近阵子却派了使?臣与郡主前来进贡,奉上几车礼物。淳景帝年轻时征战四方, 而今逾中年,便注重兴业固本, 有意招抚夷国邦交关系, 遂予以款待。

但见那莎曼郡主带来的花卉,层叠卷曲的浅紫色花瓣,形状微似喇叭, 却更要浪漫飘逸。某些角度看着像千纸鹤, 某些角度又像舞女旋转中的绮丽裙袂, 更有一抹沁人的香味。

与香玉牡丹的风格迥然不同,不及牡丹惊艳大?气,但却别致出挑。再?加上皇帝有意收服兹国, 宫妃们都晓得?附和?圣意, 便多投了几票。

等到?巳时过后,把各花所得?的签子一统计, 莎曼郡主的签数仅比香玉牡丹少了一票,拿了第?二名。香玉牡丹则不出意料地夺得?了花魁, 其?余几家贵女分别位居第?三与入围奖。

焦皇后命人授予了斗妍会的金章, 另有赏赐不等, 和?颜悦色道:“难得?郡主一路远道而来,还能?把花照顾得?这般鲜活。此花瑰丽曼妙, 本宫此前从未见过。今岁真是群花争艳啊,尤其?香玉牡丹也?相当出彩,都让人们惊喜万分,呵呵。”

莎曼郡主半面覆着薄纱,眼中盈了被夸奖的欣喜,景仰地躬一礼:“回皇后,这花叫作‘曼拿罗’,它花期长,花朵绚丽,花叶扶疏,尤其?这紫色的品种最?为珍贵,寻常少有能?瞧见。曼拿罗不仅美观,香味还独特,常闻能?令人心旷神怡,幸福且满足,好处颇多。”

“此番依父王所托来朝贡,但见中原疆土辽阔,民?生富庶,莎曼有幸见识,深感荣幸,这也?是大?晋皇帝与皇后的福气绵延。我听闻京都人人爱花,皇后娘娘宫中还有专门的御园,这趟我带来了十六盆曼拿罗,还有一包花籽,便以赤忱之心进献给皇后。盼它们能?在皇后的宫中满园开放,绚丽芳香,还请笑纳!”

杜贵妃听得?眼红地撇撇嘴:呵,太后刚与帝后关系缓和?了些,连这外邦夷国都懂得?奉承起来了,驿馆那些官员平日?就没少收贿赂。

好戏这就要开场了。

沈德妃则意味不明?地露出一抹得?色,幽笑着把季花师瞪去一眼:“此花贵重,还得?看花师好生照料着,否则就可惜了兹国郡主的千里迢迢、一路上贡。”

季花师面无?波澜地颔首应了:“喏,定不辜负皇后与娘娘们厚望,将花籽亦栽种得?满园开花则个。”

今日?绥太后着了风寒没能?来,不然焦皇后也?要送上太后几盆。

上次的帝王花,因着只有一盆,后宫谁人都想要。皇后本来提醒皇帝收敛点,放去他勤政殿里养着,谁知淳景帝偏就是偏宠中宫。于是借口寄养在皇后处,惹来多少关注。若帝王花被养死了,别谈什?么与太后能?缓和?了,还得?在早就僵持的关系上,再?堪堪加厚几层冰。

是以焦皇后颇为庆幸那日?魏妆的毛遂自荐。

皇后收下了莎曼郡主的花,转向一侧,和?蔼道:“魏妆在花卉上多有造诣,这曼拿罗本宫便也?送与你两盆,在簇锦堂里仔细养着,花籽带几颗回去栽种,之后与本宫交流些经?验吧。”

又得?了新花种,魏妆连忙搭腕谢过赏赐。她簇锦堂里的植株越有特色,便越发能?在京都众多花坊中脱颖而出。

莎曼郡主眼见皇后把花赐给不相干的人,不禁微微露出讶色,但对上沈德妃的暗示,又用欢喜掩盖了起来。

谢莹选上了花魁,心中满意不已。早先还怕香玉牡丹救不活,结果开放得?软香富丽,叫满园子的人都纷纷侧目,且拿了头名呢。

至于要在婚前赌一口气什?么的,早已经?没那必要了。

……

斗妍会的花魁评选出之后,便开始了贵女与男郎们的赠花环节。女郎可主动将花赠给心悦的郎君,郎君亦可问爱慕的女郎求要,再?或者本不相识的二个人,蓦然因花而生出情?愫等等。

谢府退亲一事虽广得?赞誉,谢莹更堪称大?家闺秀。但忌惮着奚府和?老长公主的颜面,暂时却不便对她表露什?么。谢莹略有失落,倒是也?乐得?自在,悠然煽着小团扇,坐在架子旁歇凉。

那边汉白玉小桥下,奚四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看着谢莹的牡丹花,那般好看,心里颇感后悔。但知她必不肯原谅自己?,只是想把心里话说明?了。

他先时的确有些勉强亲事,但随着相处增多,却是真心盼与她成亲的。岂料现在……

奚四踌躇着是否过来对她解释一番,谢莹斜眼瞄见,就不太舒适。正想撇开头去,只见一道宽阔的肩膀,将她与奚淮洛的视线隔挡开来。那魁梧的身?躯,彷如健挺的一束高墙,让她顿时舒了口气。

谢莹细一看,认出是茗香醉门外见过的那名将官。

退亲那天汉阳郡主话里话外的设陷阱,她因着莫名想起他而添了几分坚定,心下便觉这个将官憨实又令人放松。

谢莹难得?主动打了一句招呼:“是你?我记得?你这位军爷,在茗香醉里。今日?你心中的那位姑娘也?在锦卉园中么?”

骁牧述职与休假时间将要到?期,预备回庭州府了。适才与好友进入园子,本想远远地望一望谢莹,却发现她在漠视奚淮洛的试图靠近,他便大?步踅过来阻隔了视线。

没想到?谢莹竟然还记得?他。

武将少见的略显局促答:“她也?在。我将要回边关去了,趁此机会前来看看花展。”

而后半俯身?,打量起谢莹的牡丹花。他们骁家曾是军武世家,充入大?晋边军役后,祖母仍有养花的习惯。骁牧亦能?分辨出几分花形花香,只觉得?花也?如其?人,润美而温纯。

而旁边的那盆黑牡丹,或便是三少夫人栽种的了。

他知道许多事必然与魏妆安排有关,譬如谢莹刚巧在巷子里遇见奚四,以及后来林梓瑶又刚巧在医铺外遇见那私通的两个。但却处理得?甚精妙,并未把她自己?牵涉其?中。

骁牧对三少夫人却是多了几分佩服的。

他低沉声道:“这盆牡丹开得?令人目光难舍,形色香气皆为上上乘,若能?早些知道投票的规矩,我该上午进园,多投上几签!”

说得?也?是,香玉牡丹今岁拔了头筹,说实在有些惊险。毕竟皇上有意拉拢兹国,而那曼拿罗花又颇有异域特色。好在三嫂嫂的花艺堪称行家里手,经?她护养两个月的牡丹新株,胜出应是必然。

不晓得?是否因为对这将官第?一印象深刻,谢莹莫名的自在,不像先前与那奚四谁谁的,总端着放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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