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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光影绰绰, 将?帘子里外拂得忽明忽朦的。

谢敬彦这辆马车四壁用着奢昂却低调的材质装潢,冬暖而夏凉,乘他的车确然?舒适许多。

男子端坐在一侧, 已经?事先泡好了茶,车厢里浮着甘醇沁人的碧螺春清香。谢氏宗主的品茗功夫京都有名, 旁人难以买到的顶尖好茶在他这里都能瞧见。他对起居用度的精苛讲究,亦是独一份的。

他托起魏妆入座, 冷长的凤眼睇了一眼女人,昨夜的柔情与肆狠瞬时便在彼此的交汇中弥漫。魏妆心底有娇赧, 但?……反正怎么说, 都已经?老夫老妻了,又不是初次,无须矫情。

魏妆泰然?自若地端起晾好的茶水, 一饮而尽, 也不绕弯子, 直言问道:“饴淳公主的事儿,郎君做的么?那侍卫怕也是你派去的。”

见?识过通盛典当行一个个制服修挺的伙计,魏妆算看透了点?他谢三的用人品味。

谢敬彦淡道:“把她常做的伎俩, 让她自己浅尝一次, 何足挂齿。”

啧,果然?是他的狠辣作风。

男女一视同仁。

魏妆想起最近的几件事, 譬如蹴鞠赛上假传旨意的宫女,因查出贪贿而遭处置了。

还有被?长史府勒令出京的贺小爷, 和现在的饴淳公主。

他倒是把各个烦人的都清理干净。

魏妆释然?地盈了浅笑:“罪有应得, 并?不过分。”

彼此皆非善茬, 重生后她有她的保命养生目的,他自有最为看重的家国大局。都为着?一个阵营目标而共谋, 自然?趋利为之?。

魏妆想起上午沈德妃的态度,便?提醒道:“谢府与奚府退了亲,大房想借以攀附太后、德妃的打算,却是没那么容易了。之?后你既无了这块挡箭牌,可?得提前另做谋算,三郎可?想好了要怎么做?”

她本就是善思善敏的性情,若将?那心思从内宅操持与猜忌中抽离出来,看得竟这般周全,叫谢敬彦亦赞允几分。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前世他借着?谢府表面附从太后,把梁王高绰用来做阵前锋送命的褚二?手中兵权挪来,用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招致胜夺了位。

这一回,没了掩人耳目的表象,他自须另想办法。

乌千舟本月初去往厥国,已过了近半月,待有消息回京都,应该也须到七月左右。但?只要能在皇后薨逝之?前,证实谢敬彦心中的推测,那么这一次,太子的处境便?能大为逆转。

而谢敬彦更不必再铤而走险,冲云破雾。

他抓过魏妆柔莹的手指,在茶水里沾了沾,在几案上画出距离间隔的两个点?。

魏妆不明所以,只顺着?他的动作,先在两点?间画了多条弧线,而后连起最短的一条直线。

男子微凛浓眉:“目标与结果之?间,从来不止一条路可?通往,今次我要用最轻省的方法直达。”

魏妆知他深谋如渊,能说出此话必定胸有成竹。

她蠕了蠕指尖,偏作冷语嗔道:“如此甚好,若是有危险,盼三郎还请提早告知,我也好与你和离,免得性命被?牵连到了。总归咱们之?间,只是合作的挂名夫妻。”

谢敬彦正攥着?她的手呢,听得心弦一搐。女人从前不知自己爱她,怪他清冷无趣,高崇在上。他如今卸下了姿态,把心意直言告诉,只为讨哄她满意,却还能说出这般无情之?言。

那些缠绵疼爱都白?疼了,一抽离就硬心冷肺。

也难怪穿回来前的谢三郎,对她日夜牵肠,原是自己从始至终都用着?情。

他顿地把魏妆扯到了怀里,摁坐在腿膝上,磨唇道:“此时此景,你却与我说和离?把你适才的话,再同我说一次!”

语气?中的凌厉霸道,分毫毕现,又成了一贯的权臣作风。

魏妆被?他质问得心口怦怦跳,偏不肯松弛:“我说与你是挂名夫妻,又怎的了,本来就是。”

虽知她的心防还未被?暖化,可?谢敬彦的情意总要叫她先知道。在魏妆离开后的那一年里,他愈发权势滔天,却每日每时对他而言俱是煎熬,他不能再容许自己失去她。

哼,谢敬彦狠啄了女人一口,幽怨地低语:“今世本官定要迅速解决这些朝局,保夫人无忧无虑,不必担心任何。还要让你再舍不得说出离开我的话!”

魏妆听得动容,平心而论夫妻一场,谢敬彦从未让她操心过任何内宅之?外的事务。即便?在朝局最险峻的那段时期,他回到云麒院亦是收敛心绪。只是魏妆睇着?夫君深沉的气?场,却也曾惊慌害怕过,怕他会出事,怕谢府牵连。

魏妆忽然?又想起刚才陶沁婉那一幕,心里到底还有着?女人天生的醋意。只觉得谢敬彦对陶氏的态度,还不够决绝。

她杏眸眨了眨,咬唇道:“那你心中除了我,可?还有别个谁么?”

谢敬彦听得气?笑了,他轻笑时嘴角带着?奚落,却兀地执着?:“我谢三即便?到死,心中也仅只阿妆你一个。你我现在都已经?如此,倒是舍得再去挂念谁?”

那微挑的凤目,撩心入骨却又凛傲深情,叫人好不陌生。

魏妆气?息一滞,顿时答不上来,又浮现出了彼此的各种?各种?。

她忙错开对视,另择话题道:“还算是郎君有点?人情味。对了,马上就要开始的选部考核,你可?选好了去向?朝廷这么多可?选的曹职,岂只有刑部一处,就非得去那吃力不讨好的地方?”

言语里颇有些嫌弃,好一个清风霁月的绝俊男子,何必去沾那刑部的血腥气?和刑戾之?气?,叫她不喜欢。

前世谢敬彦选择刑部,一则考虑刑部是体察民生的另一面,而后再跳到吏部,则是深谙文?武官吏,两相呼应。

虽说体察民生也可?以去户部,然?户部过于?醒目,他这个时期要蛰伏羽翼,相比之?下刑部最为契合。

但?这次他选择考取的是礼部主客司,不仅为了之?后的科考舞弊案,更重要的是主客司掌外交事宜,他有用处。

不料魏妆竟还插手起他的政务来了,管得真宽。

但?知道她委实是胆怯,他偏存心应道:“刑部职权虽小,然?民为邦本,天下之?和在民趋于?正。刑部自有它的律法矫正作用,有何不可??”

看女人眼底果然?添了失落,他扯唇一哂,这才换作寻常语气?道:“便?不去刑部,也自有其他的考虑。总之?能保你魏妆每夜睡得舒坦安稳,再不必小心攥住我一角薄被?。”

魏妆听前半句,以为这人有多大风骨呢,未料后半句就让步了。

恼得她掐上他的脸庞,嗔怒道:“好啊,谢三郎你逗我?我可?告诉你,就冲你这番话,若真敢再去刑部当职,可?就别想尝到一丝好处了!”

谢敬彦从未见?过她自然?撒娇的模样,只觉娇憨蛮横……还叫人看不够。

他揪住她手指轻啮,勾起淡漠笑弧:“意即不考刑部就能有好处,六月也像本月一般继续?”

魏妆被?他啮得怪痒痒的,想起那频繁恣纵的欢爱,少腹莫名酸而发热。这男人的腰到底什么做的啊,有着?用不完的悍力。

原本只当每月不超过三次,从医铺里买了十五颗避子药,总能用上三五月。岂料这都快要见?底了,还未能匀出空闲再去囤一些量。

但?好像……这种?事儿的确甜头也多,譬如日益细腻的肌肤与姣好容色。

她撑起身姿,可?收可?放的措辞道:“得寸进尺,不知餍足,我怎觉得谢三你在哪里学得变了……总之?,且看我心情。”

身为陵州谢氏最年轻的一任宗主,谢敬彦肩负颇重。不仅有太-祖-帝留下的密令,还要提前绸缪布局,为着?将?来从三王中择优上位。

在他从前看来,娶妻即为人生的一个过程,之?后女人相夫教子,而他给足她优渥满足,夫妻相敬相睦,家和事兴便?周全了。却没想过夫妻间,原还有那诸多的层面可?以探索,它比之?成亲前的悸动与思念更为丰富,似是永远不倦。

而他要的绝不仅仅是床笫情-爱,还有更多!

谢敬彦下意识瞥了眼魏妆身后的屉子,里头还装着?他买的几本追妻密札。他虽未再去翻过,然?则一目十行过目难忘,那看过的偏偏都深刻在心里。若是变了,也都拜她所赐。

男子溢出柔情:“那么为了夫人最近心情,本官也须尽力伺候。”

魏妆坐在他硬实的腿膝上,仰起下颌对视,忽而两人的唇贴近,在敞阔的车厢里深浅交缠起来,发出旖旎的轻响。

谢敬彦修长手掌捻住魏妆的腰肢,她昨夜迎承丰盛,此刻还酸软着?。忙匀手遮拦,呢喃道:“三郎器宇非凡,不让人有活路。可?别在这里,仔细又参上一本子了。”

话中深意彼此分明,逢那狠肆起来的超长频率时,魏妆的颤音休要控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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