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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笑笑,摇头:“不因为任何人。我讨厌对任何人和事抱有期待和执着,这么说你可能很难理解,但这就是我。我不会告诉你说我等你,我做不出这种承诺,更不可能放弃自己既定的轨迹跟随你,就真的只为自己活。”

陈默说得如此坚定。

有八分真,两分假。

那两分源自于他低估了自己的感受。

知道原来做下这个决定,并不容易,说出口更为艰难。都说胃是情绪感官,他此刻必须把视线投向不断往下滴雨的夜空,才能抑制住自己想要干呕的冲动。

很久没犯的胃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偷偷找上了门。

席司宴的路已然注定。

而陈默刚和苏浅然和老K定下合约。

他有不少其他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你家里不同意,比如没有信心,比如恐惧。可他最终却选择了最接近现实也最残忍的一种。

以一种成年人的视角,通知对方。

仅仅是他不想要继续了。

他放的手。

他们订了第二天一早的车回绥城。

明明前不久他们还在出租屋里随意闲聊,一天前还在乡下亲密无间,时隔这么短,短到仅仅一个晚上,一趟回去的高铁,世界就已经天翻地覆。

下车之后走出站口。

外面已经前后停了两辆黑色的轿车。

这次不是林叔开的车,而是陈默从没有见过的司机。

两个保镖分别站在车门边,一副严肃的模样。

保镖恭敬地打开车门等待。

席司宴手里还拿着陈默的行李箱,和他说:“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陈默把行李箱拿过来,看了看打开的车门说:“我等下打车走,之后……我就不送你了,感冒还没好全,记得吃药。”

席司宴拿着行李箱的手并未松开。

“陈默。”他审视着他地脸,皱眉:“你脸色很差。”

陈默条件反射摸了摸,“是吗?昨晚没睡好吧,你不也一晚上没睡。”

此时车里的副驾驶探出一个年轻男人,应该不到三十岁,眼神带着点邪性,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开口说:“司宴,你爷爷说你既然提前回来了,让你今晚飞国外。机票给你订好了,你这位……同学,你放心,有人会负责把他送回去的。”

席司宴冷眼扫过去。

男人挑挑眉,坐了回去。

陈默不知道这号人,问:“那是谁?”

“韩乾,算是席家资助长大的。”席司宴皱眉:“他人一向不正经,别搭理他。”

陈默点点头。

“那,一路平安。”

车站人来人往。

席司宴看着眼前的陈默,惊觉这一年的他早已脱胎换骨。

他爬上年级第一,将自己和杨家做了切割,很好地应对陈建立带来的一切麻烦。

席司宴将陈默身边所有可能潜藏的不顺意和危机都设想了一遍,最终不得不承认,就算没有自己,他一样也可以活得很好。

未来可期。

光明璀璨。

一如他们曾经对彼此的期许。

最后,陈默还是拒绝了韩乾送他的提议。

一路看着载着席司宴的车,越开越远。

席司宴最后什么话也没说,没有告别,没有祝福,也没有拥抱。他只是在转身上车的时候顿了顿,然后坐进车里,任由保镖拉上车门。

驶进车流里的轿车内,韩乾一直盯着后视镜,开口说:“他也上车了走了。”

“嗯。”席司宴靠着椅背闭着眼睛,并没回头看。

韩乾接着道:“我还以为我今天会看见一出生离死别的感人场面呢,你俩真在一起?不是家里的人调查错了吧?”

席司宴睁眼看过去,“你这几年在国外是不是活得太舒服了?”

“别这么凶啊。”韩乾勾了勾嘴角,“说实话,你们这年纪谈恋爱不都讲求轰轰烈烈?可我今天看,不知道该说你狠,还是说你那小男朋友更狠了。”

席司宴皱眉,懒得搭理他,只是问:“二叔情况怎么样?”

“醒了,得休养。”韩乾一下子正经起来,推推眼镜的动作给人的感觉像是大尾巴狐狸,而且提到席渐行受伤的事,他脸上的戾气不小,“动手的人也查清楚了,对方那家非法经营的皮包公司和当地黑势力有密切联系,你二叔刚来没摸清深浅。”

说到这里,韩乾手捂着额头,似是无语。

“他表面就是一搞教育的。你们席家没人了吗?”

席司宴:“席家内部形势你不清楚?爷爷病重,至亲也会变成吃人的豺狗,不少人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没有比二叔更合适的人选。”

“豪门是非多。”韩乾总结了这么一句,又突然说:“你这德行,心甘情愿断干净,是终于发现席家这大麻烦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是吗?”

席司宴没说话。

韩乾自顾自鼓掌,“果然只有年轻,做事才会这么手下留情。”

“你有完没完?”席司宴踹了一脚副驾驶椅背。

韩乾继续:“可惜了。你男……不对,前男友?要是真谈了应该是前男友吧?一准大学生,你想想他还会遇上多少优质人才,你不会嫉妒吗?”

又说:“他长得是真不错。听说成绩也很好是吧?我要是你,先捆了人丢上车再说。”

席司宴大力扯了扯领口。

当他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肩膀连接脖颈处的那个牙印,动作微微一怔。

“韩乾。”他突然出声。

副驾驶的人回头,“怎么?”

“从现在开始到上飞机,别再让我听见你说任何话。”

车内包括司机,以及后面那辆车一直带着耳麦的保镖全都安静下来。这个即将正式走到席家台前的新一代代表人物,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正在快速褪去,也有新的东西在不断滋生。

大家族的换代更迭,总是伴随着这样或者那样的代价。

唯独韩乾看得清楚。

他被老太爷指定要跟着的这位席家太子爷,除了他君子如玉表象之下潜藏的不好惹的本质,他还有一个不能触及的禁区。

一个在他少年期遇上的,叫陈默的男生。

在席司宴即将成年的这一年,默认留在原地的人。

席司宴或许千百次想过将人捆了带走。

他没那样做。

所以也容不得任何人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