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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一定要留下吗?”

作为暗卫,明一本不该开口,但不知为什么,她还是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声。

“如果有制盐的法子,百姓都能吃得上盐,卖儿鬻女的事就会变少。”祝凌说,“这是好事呀。”

“可是,蓬莱的人很危险。”明一虽然不再干涉祝凌晚上外出,但刚刚周啸坤从制作曲辕犁的地方返回时,她是跟在他身后的,只是惊鸿一瞥,她就意识到,站在周啸坤案几前的人,她打不过。

她其实算得上是习武奇才,天赋更胜于上一任明一,她一直觉得她一定能保护好公主,直到今天。

“是因为我师兄吗?”祝凌想起她扮成璇霄时,周啸坤放下帐帘前的记忆———跟在周啸坤背后的人中,似乎就有明一的身影。

她隐约察觉到了明一不高兴的原因,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师兄不会伤害我,你不用把他当敌人。”

她自己怎么可能伤害她自己呢?

明一看着小公主的笑容,只觉得更郁闷了,她决定这次回到羌国后就给自己加练,直到自己能打过那个蓬莱的璇霄。

“我知道了。”明一微微垂下头,像一只丧气的大狗狗,“我向您保证,您下一次见到我,我会比现在更厉害。”

“好。”

第二天醒来,祝凌绞尽脑汁地将自己所学记忆搜刮了一番,将什么铧式犁、旋转犁、圆盘犁等犁具样式不管有用没用,统统画了下来。然后云淡风轻地交给周啸坤,语气轻描淡写:“我突然想起师父还给我讲过其他的犁具,便也都画下来了,太傅若有兴趣可以看看,说不定也有用。”

完全看不出她在回忆时卡得恨不得以头抢地的痛苦。

羌国营地早就因为祝凌晚上要走而悄悄动起来了,溪娘一边将铁衣卫指挥得团团转,一边又抓了光五当壮丁,她自己则开始查看瓶瓶罐罐。

“这个是治扭伤的,带上!”

“这个是治箭伤的,带上!”

“这个是治头晕的,带上!”

“这个是治蛇毒的,带上!”

她噼里啪啦收拾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然后还去不住地往里面放药包。

“公主您自己记一下,这个系了死结的是毒药,这个系了两个活结的是泻药,这个系了三个活结的是治风寒的药,这个系了一个活结一个死结的是治腹痛的药……”

她当着祝凌的面,给她收拾出了满满一桌子药品。

而明一则占据了另一张桌子,那张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傻瓜式暗器,能从头到脚武装好几身。

至于光五……则是带着光卫给她准备衣服和首饰去了。

小白云在意识空间里咋舌:【这么多……保守估计一辆马车起步,三辆马车封顶。】

祝凌:“……”

她又感动又无奈。

“溪娘!明一!”她试图制止,“这么多东西我带不下!而且动静也太大了!”

“这东西哪叫多!”刚刚踏进这方天地的光五反驳,“各国公主就算是轻装简行,也有几辆车的行李!”

溪娘接话:“我们只打算准备了一辆车,已经很克制了!”

他们公主连岁节都不能回来,多带点东西怎么了?

光五提议:“要不您到时候……让您师兄帮您拿一点?”

祝凌:“……”

关键是,师兄就是她本人,而且她还要变回乌子虚,一马车的东西,她往哪儿藏!!

最后,在祝凌的不懈努力下,她将溪娘、明一、光五,甚至包括太傅准备的东西一样拿了一点,组成了一个小小、轻便易拿的包裹。

然后她就得到了数道心疼得不行的视线。

等他们折腾完之后,天都已经擦黑了。祝凌背着小包裹,穿着便于行动的劲装,站在羌国营地里。

周啸坤不时地向外往往,眉间皱出深深地沟壑:“公主,您那位师兄什么时候来接您?”

祝凌正在检查有没有什么遗漏,闻言顺口回答:“师兄不来接我的。”

周啸坤音调都提高了:“不来接?”

“太傅,我师兄……嗯,怕生,昨天愿意来见您,已经是他最大的诚意了。”

周啸坤:“……”

那人怕生?

他还真是看不出来。

祝凌检查完了,背着包裹准备离开,她掀开帘子,明一牵着不黑站在外面等她。

或许是为了隐蔽,这次的不黑没有再编银丝小辫儿,自然也没有在小辫儿的末端缀珍珠宝石,它的马鬃自然地散开,可能是辫子编多了,马鬃卷曲着,衬着不黑的大眼睛,有种另类的异域风情。

怪好看的。

“还是不要骑马了。”祝凌拒绝了明一递上来的马缰,“动静不小。”

“不黑很乖的。”光五摸了摸不黑的马鬃,“它很聪明,又受过训练,知道该怎么跑出最小的动静。等将您送到了位置,它自己就会返回。”

他们不清楚蓬莱一脉的脾气,也不敢贸然陪公主一同前往,以免犯了什么忌讳,让公主难做。但不黑只是一匹马,动物一般能得到比人更多的宽容。

不黑像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似的,偏过头来轻轻地蹭了蹭祝凌,大大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就让人止不住的心软。

祝凌叹了口气,她拍了拍不黑:“好。”

她翻身上马,说来也怪,她在羌国营地里只呆了寥寥数天,但到了要别离的时候,竟会生出不舍的情绪。

感性些的溪娘已经红了眼眶:“公主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一贯老持稳重的周啸坤本来不打算多说,但在这般氛围下,也忍不住开口:“蓬莱一脉的能力手段固然让人眼馋心喜,但公主还是要以自身安全为重,莫要为了得到那些法子,去忍辱求全……”

说的好像祝凌要去的不是什么正经门派,而是龙潭虎穴,一去不回了似的。

“离别在即,你也不知道说点好的!”溪娘白了周啸坤一眼,转头面向祝凌时又换了温柔的语调,“别听他胡说,公主一定能得偿所愿的,等王宫里的栀子都开花的时候,公主也该回来了。”

祝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一应下。

系统小白云早就因为要离别而哭得稀里哗啦了:【要是你的记忆是全的就好了……我们就不用离开了。】

祝凌愣了一下后,才在意识里回复小白云:“如果我的记忆是全的……我会更愧疚吧。”

她很清楚,她所使用的是小公主的身份,她顶替的是小公主的人生,从来就不是她的。

就像她让太傅转交给羌国太子的那枚明光令,就像梅花妆台里她没拿走的那封信。

祝凌拉起缰绳,准备出发时,突然听到周啸坤在说话。

他说:“公主孤身在外,若有难处,天下间有羌国势力存在的地方,公主都能驱使。”

“您不用那么懂事,明光令也可以不交还太子。”祝凌看到那位须发花白的老人和蔼地笑着,“您在外若是受了委屈,也莫要咬牙硬抗,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还在呢!”

祝凌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一抖马缰,不黑撒开蹄子向前方跑去,在不黑跑出去一段距离后,祝凌忍不住回头,在天际最后一抹明光之下,并排站着好几个小小的、不动的人影。

祝凌驾着不黑在林中穿行,不黑果然像光五所说的那样,经受过训练,跑起来灵活还动静小。

她在心里估算着时间,等到了一定距离后,便勒马停下来,然后回转,不黑撒开蹄子沿着来时的方向飞奔。

在离那一大片营地稍远的位置,祝凌再次勒马。这次她从马上翻身下来,用手给不黑梳了梳鬃毛。

她温声道:“走吧。”

不黑向前小跑了几步,见她没有跟上来,就停住脚步,偏过头小声“咴咴”地催促她。

好像在说天都黑啦,你怎么还不走啊?

今晚的月光不是很亮,朦胧地照亮树林,祝凌在月下对不黑摇了摇头。

不黑好像悟出了什么,它迈着小碎步走到祝凌身边,用脑袋轻柔地推着祝凌向来时的方向走。

祝凌坚定地拒绝了它。

反复几次后,不黑愣住了,它雪白的睫毛眨了又眨,最后才委屈的跑开,跑几步又回一次头,好像是在盼望她改变主意一样。

不黑跑出去一段距离了,又“咴咴”地催促。祝凌没动,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真正跑开。

等不黑离开后,祝凌在意识里rua了一把情绪低落的小白云,然后转道走向了应天书院的方向。

她还是要做回乌子虚的。

有惊无险地潜入属于乌子虚的甲字帐篷,面色红润了不少的壳子正躺在床上。

祝凌看了看自己捏的漂亮人设,满怀不舍地取消了技能『千变万化』。床上的壳子在微光之中消失,只留下散落的衣衫与一只竹子发簪。

祝凌将竹簪收好,又将壳子所穿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接着,她的容貌发生了变化,一点点从乐凝变成了乌子虚的模样。

祝凌在羌国营地的那几日一直很忙,这时放松了,只觉抵抗不住的困意席卷而至,她放松自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中。

好似过了很久,又好似只过了一瞬,祝凌突然被叮叮当当的系统提示音吵醒,这声音连续不断,像是早上扰人清梦的闹铃。

小白云也被吵醒了,它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放开月亮船的一角,月亮船的一角缓慢地弹回去。

【发生什么了?怎么大半夜的还有消息?】

它纳闷地拉开消息栏,突如其来、铺天盖地的信件将系统整个统淹没,只有两只线条手在空中无力挣扎,透露着大写的“懵”。

小白云:【???】

小白云:【!!!】

祝凌的意识小人跑上前,将系统从信件堆里刨出来,然后取消了新功能———信件实体化。

在意识空间里散落一地的信件霎时间变成流光返回了消息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