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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钺搓搓他的胳膊:“冷了?回去罢,早膳吃完了吗?”

祝青臣笑嘻嘻道:“还没吃完。”

“那回去继续吃。”

李钺把他整个儿拢在怀里,要抱他回去。

祝青臣却摆了摆手,神秘兮兮地说:“不用绕这么远,我自有办法。”

他转过身,踮起脚,两只手攀在窗台上,使劲蹬了蹬脚。

“李钺,快,帮我一把。”

李钺明白了,祝青臣本来就是从窗洞钻出来的,他现在还想从窗户爬回去。

李钺失笑,伸出手帮忙,托着祝青臣的屁股,把他往窗里送。

祝青臣成功爬到窗下小榻上,回过头,朝李钺招了招手:“李钺,快来。”

李钺哑然失笑,但也顺着他的意思,手在窗台上一撑,直接翻了进来。

祝青臣站在榻上,也张开手臂,要接住他。

李钺控制着力道,轻轻栽进祝青臣怀里。

所以,就算祝青臣比李钺还矮一个头,但还是准准地接住了他。

祝青臣没喝完的半碗燕窝粥,洗漱用过的水,都还温着。

祝青臣继续喝粥,李钺则用他洗漱的剩水,随便擦擦身上。

他练了一早上的刀,出了汗,晾着难受,祝青臣也不喜欢。

只有侍奉的宫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这陛下和太子太傅一会儿在廊上站着,一会儿又在殿里坐着,也没见他们从正门走过去啊。

难不成堂堂一国之君和太子太傅,竟然结伴翻窗子么?

*

等祝青臣喝完燕窝粥,李钺也换上了干净衣裳。

祝青臣把散落在榻上和地上的字纸都捡起来,重新收拾好,李钺则让宫人把这几日的奏章抬进来。

两个人并排靠在榻上,挨挨挤挤地倚着同一个软枕。

床榻太小,祝青臣扭了扭身子,伸手去推李钺。

“李钺,你压着我头发了,你怎么长得这么大一只?又压住了!疼!”

李钺伸出手,直接揽住祝青臣的肩膀,把他按进怀里,他才安静下来。

李钺将手里的奏章递到祝青臣面前:“祝卿卿,看,他们都在恭贺太子太傅归来,恭喜我得偿所愿。朕发了话,没有人敢说你不是小神仙。”

祝青臣无奈:“那陛下就多多嘉奖他们吧,鼓励他们多说一点。”

“这是自然。”李钺腾出手来,提笔沾墨,批复奏章——

凡是上奏章,恭贺太子太傅归来的,都赏半年俸禄!

凡是上奏章,祝愿太子太傅与陛下和和美美,恩爱百年的,都赏一年俸禄!

沈竹,卫平他们也算不亏。

前日夜里才被罚了一年俸禄,马上又赏了。

算算应该没损失。

祝青臣收回目光,鼓起勇气,准备仔细看看李钺为他立的传。

至少不能让李钺的文采白费。

只是……才看到第一句,他就忍不住笑出声。

祝青臣问:“李钺,你告诉我,什么叫做‘青臣生时,金龙坠地’?一开始不是说‘霞光满天’吗?怎么到最后变成‘金龙坠地’了?”

李钺理直气壮:“我觉得‘霞光满天’不够震撼,琢磨了好几个晚上,才想到‘金龙坠地’。奇思妙想,别出心裁,朕真是厉害。”

闹到现在,祝青臣只觉得好笑,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胸膛:“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写自己的出生,才好和我相配?”

“朕也‘金龙坠地’,到时候就跟后人说,咱们俩的金龙是一对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天上掉龙,说得好像天上下雨一样容易。”

祝青臣笑出声,继续往下看。

“李钺,你再告诉我,什么叫做‘青臣貌若神仙童子’?”

“说你长得美。”

这点倒是没错。

祝青臣微微扬起下巴,自信满满,没有反驳。

他又问:“李钺,你最后告诉我,什么叫做‘青臣满月识字,一岁成诵,三岁作诗,五岁作赋’?”

“我五岁都还没开蒙,整天跟着你在外边玩沙子,过家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我怎么就写诗作赋了?”

李钺同样振振有词:“史书上有个人三岁识千字,还有个人七岁作诗,我觉得你不能被他们比下去,就给你也安排上了。”

“那我又没有厉害的诗作流传下来,不是一下子就被看穿吗?”

“怕什么?朕是皇帝,朕说是就是,祝卿卿就是古往今来最厉害的文人!”

“你这样根本就是乱来!”

祝青臣举起手,按着李钺打。

“还好我回来了,而且及时发现。要是这种东西真的流传后世,我们两个就变成史书上的大笑话了!”

“谁敢?谁敢笑话?!”

李钺单手握住祝青臣的手腕,将他整个儿拢在怀里。

“好了,不许再打了。天底下岂有臣子打皇帝的道理?被你打得皇威全无。”

“我不仅打皇帝,我还骑在皇帝身上呢。陛下昨夜怎么不说?”

祝青臣扭了扭身子,挣开李钺的束缚,拿起《祝青臣传》,继续观摩。

洋洋洒洒千余字,把祝青臣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五岁作诗作赋,十岁舌战群儒,十五岁统率凤翔,十八岁功德圆满,飞升成仙。

明眼人一看就是假的,偏偏李钺御笔朱砂,措辞严谨,不容旁人质疑。

至少李钺自己,是真的确信,祝青臣不是死了,而是成仙去了的。

祝青臣看着纸上满满当当,涂涂改改的朱砂御批,眸光微闪。

可以看出来,一向不爱读书的李钺,为了给他立传,翻遍古今史书,恨不得将古往今来所有赞美之词都堆在他身上。

乍一看很古怪,但是字里行间的真情实感做不得假。

就算相隔多年,隔着字纸,但只要祝青臣静下心来,就能从正红工整的字迹里,感受到李钺浓烈的爱意与思念。

或许,不知道多少个寂静的夜晚,李钺就是靠着翻阅史书,为他立传熬过来的。

所以……

李钺应该不是故意乱写的,他应该只是……

太想他了而已。

祝青臣低着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刚才对李钺,好像有点太凶了。

他还打李钺了。虽然打得不重,但是也打了。

也不知道李钺有没有生他的气。

祝青臣飞快地扭过头,看了一眼李钺。

李钺本来在看朝臣送上来,恭贺太子太傅归来,恭祝陛下得偿所愿的奏章,强压着控制不住上翘的唇角。

所以在祝青臣看来,李钺正板着脸,面无表情。

好像生气了,又好像没有。

祝青臣看不出来。

趁李钺没发现,他迅速收回目光,低下头,继续看手上的传记。

他不在的时候,李钺真的很想他。

祝青臣抱着腿,坐在榻上,想着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

祝青臣鼓起勇气,抿了抿唇角,回过头,飞快地在李钺的脸庞上啄了一口。

李钺正架着脚,悠哉悠哉地靠在榻上,刚准备翻过这一页奏章。

“啾”的一声——

一刹那,天地俱静。

李钺翻奏章的手停在半空,整个人都被定住了。

一个香香软软,温温热热的小东西,在他的脸颊贴了一下。

李钺微怔,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双眼之中,眸色愈深,犹如风雨欲来。

他不自觉抬起手,用指尖碰了碰祝青臣亲过的地方,转头看他。

祝青臣微微扬起下巴,有恃无恐地看着他。

——我亲的,怎么样?

——我亲了皇帝,冒犯天威,要让禁军把我抓起来吗?

下一瞬,李钺反应过来。

于是眼中阴云散去,日光照彻,满是笑意与狂喜。

李钺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极力掩饰。

他下了榻:“朕去看看午膳做什么。祝卿卿,你午膳想吃什么?再让他们给你炖一只鸽子?”

祝青臣皱起小脸:“可是我才刚吃完早饭啊,你别走啊。”

——不亲回来嘛?

李钺像是没听见一般,加快脚步,跨过门槛,掩饰似的,朗声传唤宫人:“来人!来人!”

大周开国皇帝,在九死一生的战场上都不曾后退。

在自己寝殿里,倒是跟见了鬼似的,同手同脚逃走了。

祝青臣看着他慌乱离开的背影,气得一拳捶在李钺靠过的半边枕头,把枕头都砸瘪了。

真是不解风情!

下次再想亲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祝青臣把枕头抱在怀里,用力揉搓。

讨厌死了!

*

用过午膳,小睡一会儿,祝青臣便准备出宫去见沈竹。

马车就停在寝殿外,一出门就能坐上车。

祝青臣拢着鹤氅,从寝殿出来,李钺抱着准备好的小包袱,跟在他身边。

脚步匆匆。

“祝卿卿,真的不要朕陪你去吗?”

“不要。”祝青臣断然拒绝。

“你一个人去,朕不放心。”

“那么多禁军和宫人跟着呢,不会有事的。”

“正好朕午后无事,陪你去吧。”

“不要……”

—— “见过陛下,见过太子太傅。”

祝青臣来到马车前,随行的宫人放下脚凳,掀开帘子,刚准备扶他上去,忽然,陛下横插一脚,扶住了太子太傅的胳膊。

把祝青臣送上车,李钺一抬脚,也准备挤上去。

可是祝青臣伸出手,手掌按在他的胸膛上,直接把他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