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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公公手一缩,马上就把玉佩抓回来了。

“这玉质一般,做工也一般,若不是殿下所赠,我早就丢了。”

“你……”

宇文赞怎么也想不到,好好的救命恩人,怎么就变成了一个橘子皮似的老太监?

这下可怎么办?他总不能向这个老太监报恩吧?

偏偏这老太监还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开口。

祝青臣没忍住,抬手挡着脸,别过头去偷笑。

程公公深得他心,也会来事儿。

要是换了个呆呆傻傻的太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打配合,那就没意思了。

祝青臣笑够了,重新调整好表情,转回头。

程公公捧着玉佩,站在宇文赞面前,殷勤热切地看着他,还在等他的报恩。

宇文赞脸色铁青,想要和他拉开距离,却不好做得太明显。

他退一步,程公公就近前一步。

他再退一步,程公公就再近前一步。

几l乎要把他逼到帐篷外面去了。

祝青臣清了清嗓子,又道:“五殿下不是说,要道谢报恩么?怎么?如今救命恩人就在眼前,殿下反倒还躲开了?”

宇文赞攥着拳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祝青臣重重地将茶盏放在桌案上,语气也重了起来:“还是说,殿下只肯让我大夏皇帝做你的救命恩人?换了旁人,便不行了?”

祝青臣扶着桌案,拢着披风,站起身来。

“以为我大夏皇帝是救命恩人的时候,你昏迷初醒,大半夜的也要冲到皇帐前道谢。如今证据确凿,换了一个人做你的救命恩人,你便是避之不及,连礼都不肯行一个?”

“怎么?殿下性命攸关、昏死山中,除非我大夏权贵,其他人都不能去救殿下?他日若殿下在我大夏境内遇险,我们还得召集所有权贵,选出一个最有资格去营救殿下的人,以免玷污殿下贵体?”

“北周五殿下,你好大的面子!你好冰清玉洁啊!”

帐篷里,不知是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但很快又收敛好了。

可是这人一笑,其他人都忍不住了。

跟漏气似的,所有人都低低地笑起来。

就连萧承安也抿着唇角,捶了一下旁边笑得正开心的楚云扬和卫远,低声道:“别笑了,我也想笑。”

宇文赞没想到祝青臣竟敢这么无礼,当着众人的面就这样阴阳怪气。

虽然脸上挂不住,但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得做。

宇文赞连忙道:“不不不,祝太傅误会了。我只是一时吃惊,没有反应过来而已,我这就向小程子……程公公道谢。”

他后退两步,向程公公抱拳行礼:“多谢……程公公救命之恩,我结草衔环,定当报答。”

楚云扬笑了一声,随口道:“还少一句呢。”

那句“以身相许”呢?哪儿去了?

以为是年轻的皇帝救了他,他就要以身相许,巴巴地贴上来。

现在是老太监救了他,他行个礼就算完了。

结草衔环,他不会真以为是用野草编个手环吧?

“云扬,不得无礼。”祝青臣看向他,做出斥责的模样来,眼里却带笑。

楚云扬自然知道老师不是真的骂他,也装出委屈巴巴的模样来:“是,老师。”

宇文赞没办法,只能对程公公道:“您老若是有任何难处,随时来找我,我定当报答。”

程公公笑着应道:“老奴不敢。”

宇文赞咬着牙:“您老就放心好了,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会亏待您老的。”

“那就先谢过殿下了。”

“不必客气。”

宇文赞眼珠一转,不知想到什么,抬起头,对祝青臣道:“祝太傅,既然程公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不忍看他在宫中劳作,不知能否将他赏赐与我?”

他也不算傻。

他怀疑救人之事有诈,干脆把程公公带回去,仔细问问。

另外,借由程公公,也可以接近萧承安。

祝青臣笑了笑:“那要看程公公的意思。”

程公公笑着道:“老奴在陛下身边伺候得很好,殿下已经从陛下身边要走了罪奴陈寻,如今还想要走老奴,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奴也犯了什么大罪呢,老奴可不愿与这种罪奴一块儿。”

宇文赞脸上有些挂不住:“是……”

刚提到陈寻,宇文赞一回头,就看见亲卫把陈寻带了上来。

他怎么来了?

宇文赞刚想问,程公公便道:“哟,刚提到就来了。”

陈寻低着头,好像没什么精神,是由亲卫抓着胳膊,提溜着上来的。

祝青臣朝程公公使了个眼色,程公公会意,马上朗声问:“怎么把他给带上来了?他不是在殿下帐里伺候吗?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亲卫回禀道:“小公爷让小的将殿下掐伤的侍从带上来,就是他了。”

程公公上前,抬起陈寻的脑袋。

陈寻脖子上几l道青紫的掐痕,很是明显。

也正是因此,陈寻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

程公公看看陈寻,再看看宇文赞,故作震惊:“怎会如此?殿下,老奴与你无冤无仇,殿下想把老奴要去,难道也是……”

老天爷啊!

难道宇文赞还想恩将仇报?把他要回去,也是想把他给杀了!

不管宇文赞是怎么想的,现在所有人都这么想了。

一时间,看向宇文赞的目光,或探究,或惊诧。

宇文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他太后悔了。

他要么就掐死陈寻,要么就干脆别掐,现在陈寻半死不活的,他怎么解释?

他刚才也不该说什么要把程公公要走的屁话,现在好了。

祝青臣拢着手,淡淡道:“我还记得,当日殿下将陈寻要去时,那叫一个情深义重、非卿不可,怎么今日反倒将人给掐上了?”

宇文赞不语,祝青臣便看向陈寻:“陈寻,你来说?”

陈寻低着头,张了张嘴,只发出沙哑的声音。

宇文赞见状不妙,连忙上前,朗声道:“小公爷有所不知,从前我是被这恶奴蒙蔽了,今日我在山中晕倒,他竟弃我而去,因此我醒来之后,一时气愤,所以才动了手。”

祝青臣淡淡道:“这倒也说得过去。”

宇文赞松了口气,下一秒,陈寻跪在地上,爬到祝青臣脚边,拽着他的衣摆。

“小公爷、小公爷,我冤枉啊!”

他的声音又沙又哑,小得跟老鼠一样。

但是他心里清楚,这是他最后一个活命的机会。

难得这么多人都在,比宇文赞身份地位贵重的人都在,如果让宇文赞糊弄过去,把他带走,那他就真的没有命可活了。

所以他一下子就抓住了离得最近的祝青臣。

“我没有丢下殿下,只是我一人难以营救殿下,所以我想着回营地来喊人,结果我还没带着人过去,殿下就已经被陛下……啊不,被程公公给救回来了。”

“我心系殿下,衣不解带在殿下榻边侍奉,是殿下醒来之后,忽然暴起,掐住我的脖子,要把我给掐死,殿下怎么能这样污蔑于我?”

“你说的也有道理。”祝青臣好像一瞬间变成了什么也不懂的小傻蛋,故意道,“这可怎么办呢?”

陈寻死死地拽着祝青臣的衣摆:“小公爷明鉴,小公爷明鉴……我都变成这样了,我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如此恳切,宇文赞也不得不做做样子。

“祝太傅,确实是刁奴害主,我一时气急,才做出如此举动。不过,既然陈寻已经被赐给了我,祝太傅也不必理会这许多事情。”

祝青臣正色道:“此言差矣,既然陈寻是我做主赐给殿下的,若是刁奴妨主,那也有我的责任,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要帮殿下把事情查清楚。”

“陈寻,你把当时事情细细说来。”

“当时……”陈寻低着头,眼珠滴溜溜地扫来扫去。

“如实说来即可,不可有所欺瞒。”

“是。”陈寻的脑子也转不动了,只能一五一十将所有事情说出来,“当时我与殿下在林中闲走,忽然,殿下捂着脑袋,表情恐怖,我……”

“我想去拉殿下,结果马匹受了惊,殿下直接摔下马背。我也想跳下去救殿下,结果殿下摔到了山坡底下,还捂着脑袋满地打滚,我一个人实在救不了殿下,我就想着,赶紧回来找人。”

“我是回去找人的。”陈寻点了点头,结果又牵动了脖子上的伤口,声音更小了,只有他自己听得见,“对,我是回去找人的。”

其他都可以如实说,只有这一条,他必须咬死了。

宇文赞也得咬死这一点:“胡言乱语,分明是你抛下主子离去,还说什么回去找人。”

“如此。”祝青臣闭了闭眼睛,转过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拢着披风,在软垫上坐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将这阵子发生的所有事情串在一起。

宇文赞头疼,陈寻将他丢在林子里,宇文赞重生。

祝青臣忽然福至心灵,眼睛一亮。

有了,他想到破局之法了!

祝青臣故意问:“陈寻,你家殿下,是什么时候开始头疼的?有几l次了?”

他特意提醒陈寻:“要照实回答。”

“三……三次。”陈寻道,“刚来猎场的那天中午和晚上,还有就是在猎场里。前两次我都去请了太医,可是太医来看之后,却没看出什么端倪。”

祝青臣又问:“是来了猎场之后发病,还是之前就有?”

“来猎场才有的,先前没有。”

“每次都是相同的表现?”

“是,殿下总是头疼,捂着脑袋,表情也很可怕。”

“那……”

宇文赞有些急了,生怕被祝青臣看穿自己重生的事实,连忙打断:“祝太傅多虑了,我已经全好了。”

祝青臣看向他,叹了口气:“殿下有所不知,这荒郊野岭,最是容易被妖邪入体,我也是为了殿下着想。殿下既然是在我大夏猎场里头疼发病的,我们也该负责到底,嗯?”

宇文赞顿觉不妙,却猜不透祝青臣要做什么。

祝青臣一挥衣袖,朗声道:“来人!请太医!还有——”

“请方士!”!